第183章 小别离(1)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白归一第一次在百花宴上见到兰如令,算是不大不小给得罪了。
    第二次来的时候是与兰重火一起,看在他来找重明兽的麻烦是为了苏星河眼睛的份上,她倒是给了他几分好脸色。
    第三次见就是在凉州,眼下这是第四次相见。
    本来他知道自己与她的情分不到让她出手相救的地步,来之前还有些担心。可是重伤那夜他实在找不到人能够依靠,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幸好她没让自己失望。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来的悉心照料,他对她倒是感情上突飞猛进了。
    这种情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种亲情。就是兰如令对自己也是如此,言谈甚欢,毫无男女之间的不自在与避讳。两人因为白重九就逃不开这一遭,何况还有苏星河。
    他言为心声,“以后有时间我还来看你。”
    “别。你可千万别来了。”
    “为什么?”
    “你一来就提着自己半条命。”兰如令真真假假道,“多得不偿失。”
    白归一仔细一想,倒还真是。上次是他去杀重明兽时,被兰重火扛回来的。这次也是重伤。而不久后的第三次,就是半年后的七月十五了,也是他的断魂之日。
    彼时,兰如令一语成谶。而白归一也未曾想到他这一生马上就要仓促而终。他此时此刻有的只是对命运的迷茫与悲观。
    正月十二的深夜,白归一终于顺着踪丝在兰陵的眠花楼找到了孟尝。
    他给了马车夫一锭金子,道了谢,就让他回敦煌去了。
    自己一个人走进了眠花楼。楼下的角落里孟尝一个人在独自喝闷酒,看到白归一回来终于长出一口气,放下已经空悬一个多月的心。
    他一看到他就大步流星走过去,刚想上手拍他,白归一立刻躲过,“别,身上有伤。”
    孟尝看他说的慎重,这才信了,“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好?这么严重?”
    白归一坐下道,“主要是内伤,皮肉伤倒是好了。”
    “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厉害。”
    “朝廷的人,除了二十个剑师,还有两位一品宗师。”
    “那你可真是九死一生。”
    “这么说也毫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呀?朝廷中人突然和我们过不去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估计是认错人了。”孟尝沉默着不说话。白归一又道,“兔子呢?”
    “在楼上睡觉。倩兮看着他呢。”
    “好好的不是说不来青楼了,你怎么又来了,还从汴梁跑到了兰陵。”
    “想我老相好了不行啊。”孟尝沉吟片刻突然道,“有句话你不高兴我也得说,兔子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我知道。等过了上元节就把他送走。这两天我仔细问问他外祖父家的情况,然后趁机让人打听一下。”
    “你去给他说吧,他素来与你亲近。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要问我十几遍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我都要被他给烦死了。走吧,上去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
    两个人上楼,来到一个房间。孟尝打着哈欠宽了外袍躺在床上,看着磨磨蹭蹭的白归一道,“你怎么还不上来?”
    “你不去找倩兮?”
    “那你去隔壁吧,把她叫起来。正好你搂着兔子睡,我搂着她睡。”孟尝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担心了,“你到底伤哪里了?还回避着我。”
    白归一拿出一瓶药与那根透骨钉递给他,“被这东西入了肩胛骨,同时也伤了左肺。正好你给我上药吧。”
    说着宽了衣袍,露出半个左肩。
    “从外面倒是看不出来多少。”孟尝摸了摸他的肩胛骨道,“骨头都碎了?”
    “如令说快碎成渣了。她用天衣线光缝合骨头都用了四十二针。”
    “还能缝合骨头?”
    “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兰氏的医术向来登峰造极。这透骨钉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刀撬出来的。”
    “那你不疼的死去活来?”
    “也没有。她给我喝了麻沸散,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给我缝合好伤口了。”
    “那人男的女的啊,没趁机非礼你吧?你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让人一看就容易想入非非。再说又是宽衣解带的,就更加让人想要犯罪了。”
    白归一很无语,感觉到他上好药,收敛好了衣襟,“就是上次在凉州的万花楼你见到的那位。”
    “还真是女的啊。”孟尝立刻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哎,你和我说说,她到底是谁啊?”
    “你趁早别惦记啊。她是我们家的。”
    “你大嫂?”
    “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肯定是。”
    孟尝仰天长叹,“我真同情你哥。”
    “为什么?”
    “如花似玉的娇妻和亲弟弟背着自己偷情——”
    白归一冷起脸将孟尝从床上踹下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再说一句这种不知道轻重的玩笑话,我就与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孟尝看他这般慎重,这才不敢造次了。爬到床上躺下道,“怕你了行吧。”
    次日,白归一睁眼就看到裴杰趴在自己床头。他一看到他醒来突然抽了抽鼻子,低声细语道,“鹿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白归一心情大好,摸了摸他的脸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不多睡会儿?”
    “原本尝哥哥和倩兮姐姐在说话,把我吵醒了,我听了几句,尝哥哥说你回来了,我就再也睡不着了。”裴杰握住他的手,“鹿哥哥,尝哥哥说你为了让我们先走,自己和那群坏蛋打了一架,身上受了伤,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是不是?”
    “你别听他乱说。”
    “那你伤哪里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好,你来给我上药。”白归一拿过那瓶药给他,指着胸前那道伤疤道,“你看,就这一点儿。已经好了。”
    裴杰用手指头蘸了蘸药膏,给他抹了抹。看伤口真的不深,这才放心。
    白归一从万象里取出在敦煌时给苏星河买东西时随着给裴杰买的一些小物件。有竹蜻蜓木风车,也有糕点和蜜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些东西自然能够投其所好。
    孟尝走进来时就看到裴杰一不住傻乐,白归一在间或给他说着什么。两个人其乐融融,他看到了心里突然一暖,慢慢走过去,嘴上却忍不住埋怨,“一大早就来打扰你鹿哥哥睡觉,他身上还伤着呢,要多修养。”
    裴杰的笑立刻不见了,委屈巴巴看着孟尝,“我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我最受不了人哭了。”孟尝大大咧咧坐下来,“你这小鬼这一个月都要把我给烦死了。”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直到上元节,外面一直熙熙攘攘,喧嚣热闹。到处都是花灯,到处都是爆竹声。
    原来白归一要他练字,只是他一直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往窗外看去。他也从孩子时代过来的,自然知道他心痒难耐。于是看着他道,“赶快把这一张字写完,若是鹿哥哥满意了,就带你去街上玩。”
    “真的吗?”
    “嗯。前提是我满意了。”
    裴杰于是端正坐好,把那一页字写满了,才拿给白归一看。
    白归一逐一看过,发现他虽然对外出心痒难耐,倒是也没有敷衍了事,仍旧写的认真,这才满意,“写的有进步。比一个月前好多了。”
    “我每天都有在练字,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嗯。要养成好习惯。这点你可是比你尝哥哥好多了。他那人那么懒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可千万别学。”
    “背后不与人是非。”孟尝吊儿郎当走进来道,“圣人之语你好意思教我,自己却明知故犯。”
    白归一将纸放回去,“我要带兔子去逛灯会,你去不去?”
    孟尝抱着裴杰不怀好意看着白归一道,“去,当然去。一家三口,怎么能少一个?”
    “你不就是看我这一个月不能动手么?行,都给你记账上,到时候一并清算。”
    “老子怕你啊。”孟尝看白归一大病初愈后身娇体弱的模样,更加蹬鼻子上脸,撞了撞他道,“走吧走吧,孟夫人。”
    三人结伴而行,中间是裴杰,两边是白归一与孟尝。一路上看到各种小零食,裴杰闹着要买。孟尝嘴上说着糖葫芦对牙齿不好,年糕吃多了不消化,却说归说,最后还是乖乖掏钱买了。
    后来看到一处卖花灯的地方,裴杰见了一个兔子花灯,糖葫芦立刻就不吃了,眼睛一直看着那东西。
    孟尝看着他一直眼巴巴看着,于心不忍道,“想要啊?”
    裴杰点了点头。
    “想要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孟尝说着拿过那个兔子花灯给他,“想要这个是不是?”
    “我不说你也知道。尝哥哥,你好厉害。”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孟尝摇头,心道,对付你一个小屁孩,老子绰绰有余啊。
    裴杰提着兔子花灯,一蹦一跳往前走去。一路上有杂耍的,有卖艺的,有套圈的,有放爆竹和烟花的。三个人走一路,玩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