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鹤唳仙尊破了杀破狼剑阵。”
“此事可当真?”
“绝无可能。杀破狼剑阵威震天下,成名多年,从无一人能破。”
一人也附议,“江湖传闻,就是三大仙尊联手,都破不开杀破狼剑阵。”
“你们可还记得七天前的天降异象?”
“难道说——”
众人又是一阵抽冷气之声。
夜扶桑听不下去了,立刻离席。兰重火夜丢下杯盏,也跟着去了。夜扶桑走的极快,跑一样回到了空桑居。他的‘鸿雁’还摊开在桌子上,用纸镇压了。上面空无一字。
他气喘吁吁坐下,提笔道,“苏澜,你可还好?”
他盯着那几个字,一刻钟后,墨迹才散。而这段时间,他像是快要溺水,完全不能呼吸。
他在胡思乱想,是否苏星河也遭遇不测,所以一直都不来信。就是白重九也一直遮掩。前两天他说大白天睡觉他都感觉到了不正常。今日再次一想,他是到底伤了,还是和陆离一样,也——
终于看到了回音,是苏星河的字迹。
“无事,莫担心。”
夜扶桑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再世为人。他仍旧不放心,“真的没事吗?你没有骗我?”
“受了点轻伤。”那边写道。
“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被一只兔子咬了。”
夜扶桑语气一滞。这哪儿跟哪儿啊。又写道,“好好的,你去找陆离的晦气做什么?”
“他欠了一条人命,该还。”
夜扶桑知道他说的是孟尝。原本他倒是真恨不得杀了陆离,可这也不是苏星河该去做的事情啊。他那么不喜欢孟尝。后来又一想,大概是替自己做的吧。
“那你去找陆离就行了,还破什么剑阵。”
“心痒难耐,就顺便一较高低。”
“那剑阵江湖传闻,特别厉害,无人能破。”
“我是神。”
夜扶桑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又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别胡思乱想,先把光明地的事情处理完,军令状的事儿我听说了。”苏星河写道,“早睡,勿念。”
又是“勿念”一出,不由分说收了笔。他这边再意犹未尽也只能作罢。
兰重火也看到了,摇头叹气,“这家伙名头还不够响亮吗?竟然真去了须弥谷。现今,江湖中大宗师只剩他一个,三位仙尊也仅余他一位。”
夜扶桑心里乱糟糟的,“今天我跟你走,不看苏澜一眼,我实在不放心。”
“李甘棠放人了吗?”
“老子管她放不放。”
“所以这是准备让我带你私奔?”
“哟,兰二公子还真看上我家这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了?”
李甘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她这话立刻让兰重火如芒在背。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戏言,戏言。不必当真。在下告辞,告辞。”
说完,不由分说一根一根掰开夜扶桑拽着自己的手,溜之大吉了。
夜扶桑见他如此不讲义气,心里早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甘棠坐下,“事情都没有办完,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夜扶桑没好气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准备跟兰大美人私奔。”
说着下意识想到了什么,他一直都想找一个借口与李甘棠退婚,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此时此刻,有一个理由是极好的,不用白不用。
有一个人更是自己的挡箭牌,放过也着实可惜了。以前没有想到,是因为想保护苏星河的颜面。此时此刻,兰重火彻底惹毛了夜扶桑。
他心里窝火,于是腹诽道,你大爷的兰重火。你这名声就借给老子用一用。反正不用白不用。李甘棠已经误会了,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吧。
李甘棠却是淡定的,抬眼反问,“断袖啊?”
夜扶桑看她如此上道,立刻心花怒放,不住点头,“对对对。”
“刚才那位?”
“嗯嗯嗯。”
“眼光不错。白鹭洲的兰二公子可是万千男女的人间理想。”
“是吧?”夜扶桑说完却是反应不过来,这李甘棠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听到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她都不恼不怒?他都有些奇怪了,“你能接受?”
李甘棠不答却道,“行了,你也别胡扯了。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夜扶桑伸出手,看着她开口,“你把这东西拿掉。我现在跟一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李甘棠从发间抽出一枚金簪,她看着夜扶桑手上的散锁环道,“拿掉是不可能的,我让你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一拿掉,你跟插上翅膀一样立刻就飞了,还会回来?”
“那我不去送死。”
李甘棠将手指划破,把鲜血滴上一滴。她的鲜血立刻被锁灵环笑纳,吸收了进去。然后夜扶桑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流在脉搏里面缓缓流动,身上进而灵力充沛。
“一滴血,一个时辰。”
夜扶桑有些不满,“别这么小气。多来几滴不行吗?”
“不行。”
夜扶桑眼睛转了转,明显在打鬼主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嗓音,没皮没脸道,“哎,方不方便透露一句,你月事什么时候啊?”
李甘棠变脸,大叫道,“滚——”
夜扶桑立刻滚了。一路掩人耳目而去,或飞檐走壁,或玄门术法。此夜人流众多,虽说都在前院,可仆人们来回穿梭,护卫们也加紧巡逻,倒也让人疲于应对。
路过清阳别院时,不经意一抬眼,正好看到夜崇阳抱着一个婴孩坐在门口。
他一脸温和,不知道对怀里的小东西说着什么。
夜扶桑停住了脚步,下意识朝着他走了过去。他自然知道那个孩子是谁,是夜崇阳与钟灵儿的孩子,也是白清零的转世。是他的妹妹。既然来了,他总该去探望一眼,何况还有夜崇阳的军令状在后。这两个原因,无论哪一个,他都要前来一次。
夜崇阳听到了脚步声,抬眼看去,看到来人,脸上的笑立刻凝固了,然后就垂下了头,显得有些心虚,或是底气不足。
倒是夜扶桑更加主动走了过去,大方道,“三叔——”
夜崇阳一愣,反应了半天,最后才喃喃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么叫的么?”
“那我叫夜崇阳?你又要骂我了。”夜扶桑看到怀里的小家伙,立刻眉眼弯弯,“哎,你都有孩子了。真快啊。男孩女孩?”
“女孩子。”
夜扶桑左右端详一番,把手中的鹿鸣放下了,从他手里接过来,“几个月了?怎么光明地也没有摆满月酒?”
夜崇阳只是看着鹿鸣,心神不宁,眼睛泛红。
“三叔?三叔?”
夜扶桑叫了好几声,才把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抓了回来。
夜崇阳胡乱搪塞,“不想大张旗鼓,只办了家宴。”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不是说我也姓夜么?现在却把我当外人。”
夜崇阳低声道,“叫了你,你会来吗?”
“会啊。肯定会的。”夜扶桑看着那个孩子道,“几个月了?”
“上元节的生辰。”
“叫什么?”
“还没取。”夜崇阳有几分期待,看着他道,“你取吧。”
“我?你这个爹不取,让我一个哥来。”
“怎么能叫哥?”
夜扶桑倒是奇怪了,“她不叫我哥,该叫什么?”
夜崇阳又神色恍惚,听了这话,立刻清醒,“嗯,是该叫——”
“哎,你真没取名字吗?”夜扶桑倒是来兴趣了。
“没有。想了很多,都不好,就只取了小名儿。”
“小名儿叫什么?”
“——叫零儿。”
“哪个零?”
“从零开始的‘零’。”
夜扶桑不笑了,他知道了夜崇阳的意思是在纪念白清零。却不忍如此,于是口是心非,“不好,也是飘零无依的‘零’,觉得太薄命了。”
“小名儿,不作数的。不如你起一个好的吧?”
夜扶桑看着她道,“叫明珠吧。掌上明珠,又富贵,又吉祥。”
“夜明珠——”
“嗯。可惜原来我那个夜明珠送人了,否则给小零儿做生辰礼最好。”
说完把夜明珠还给夜崇阳,从万象里拿出一盒金子,“不知道三叔都有女儿了,也未曾准备满月礼,就送盒金元宝,给小零儿长大了玩耍。”
说着又逗弄一番,这才记起自己身负要事,就要告辞离去。
夜崇阳起身,却是意犹未尽,“还没说几句话,这就急着要走?”
“有事。明天吧。明天我再来找三叔闲话。”
“这么晚了,你还准备去哪儿?”
“去——”夜扶桑想了又想,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夜崇阳想去子规苑吧。于是道,“去厮混。怕说了你不高兴,现在你问我,不得不说了。”
“你——”
“你要是又想训我,赶紧的。说完我立刻走。”
“那你去吧。”
这下反倒夜扶桑奇怪了,“今天你怎么如此通情达理?”
“就是以前管你管的太多——”夜崇阳说着摆手,“去吧。”
夜扶桑也不好耽搁,继续去了。
夜崇阳看着他的去向却看出了门道来。于是将孩子立刻交给乳母,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