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明越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来了兴致,“看你这人这么有意思,我们不如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你若是能从水里钓上来一条鱼,我就好心一次,听听你的来意。”
“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有前提,只能用这条鱼竿。不能用剑术,也不能用你的鬼道魂术。”
“没有鱼饵,鱼钩也是直的。你这个游戏当真好玩的很。”
“那你玩不玩?”
“不玩的话呢?”
“立刻就滚,你的来意我一个字都没有功夫听。”
“玩游戏么,多有意思。”
“那我——拭目以待。”明越伸出双手,做拥抱状,语气也是充满期待的。
白归一咬了咬牙,拿起锋利的鱼钩,将它弯成一个钩子,然后掀开自己的裤腿,在小腿肚那里,生生挂下了一条血肉。
疼痛袭来,浑身冷汗淋漓,白归一咬着牙,一声不吭,鲜血肆意流淌,将他的衣服都染红了。他也犹然未觉,将鱼钩甩到了水里。
只片刻,他就钓上了一条牙齿锋利的鱼。那鱼在他脚边不住跳跃扑腾。
“如何?”白归一一脸挑衅,“明越,你比不过我的。”
“我哪里不如你?”明越只觉得他的话很可笑,“是赚的钱没你多?是家业没有你的大?是心计不如你深,手段不如你狠?”
“不。我赚的钱都没有你花的钱多。”
“那是什么,说了好让我心服口服。”
“你对别人当然足够心狠手辣。你唯一不如我的是,你比不得我对自己狠。你这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剑都不舍得去学。”
“学剑做什么?能够用钱买来的护卫,何苦自己那般吃苦受罪?”
“楚卫——风云榜排名十三。”
“还有个冯尘。”
“排名十五。”白归一道,“你是能买来护卫,可是真正能够为自己拼命的,永远都是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还是自己。钱,买不来生死无畏的护卫,也买不来忠心无二的属下。”
“这话真感人。楚卫,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不重要,少主觉得才是重要的。”
白归一又道,“来之前,我给你送了一份大礼。此时此刻,就在府门外。”
明越吩咐楚卫,“你去让冯尘把东西带过来。”
“可是少主这里——”楚卫看着白归一,有些犹豫不决。
明越满不在乎,“我命硬,他没命来克。”
白归一递给明越一卷纸,“趁着这段时间,你不妨看看我们的交易。”
“也好。谁让你赢了呢?”明越接过来,越看却是越开心,最后把纸一扔,“多好看的天书,上面写的全他娘的是梦话!”
“是不是梦话——”白归一撕了衣摆,将伤口包裹起来,“你看过我送你的大礼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大礼很快就送来了。
明越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心腹——罗城。
他被五花大绑,嘴巴也堵着。他脸色变了。看着白归一一脸冷酷,“王胡子竟然没把这东西给剁了!”
“王胡子现在是我的人。我说留着他,他就不会不同意。”
“你竟然把沙洋寨给收归己用了?”明越觉得自己小看他了。
“别这么惊讶。除了沙洋寨,我还收到一份明少主的大礼呢。所以,这个吃里扒外的手下,算是我的回敬。”
“我可不记得自己何时送过你大礼。”
“那么大一尊金佛,却之不恭。我只好笑纳了。否则,罗城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白归一将罗城的供词递过去,“现在,你该看看第二件东西。”
罗城的供词,不仅说了自己杀人放火为非作歹多重罪行,连被明越指使,行贿朝中官员等事,一并给交代了。
明越看后恼羞成怒,把那供词撕了个稀巴烂,语气凶狠,“别以为靠这么几张纸就能扳倒我!”
“你随便撕,这份只是抄录的。”
“很可惜要死无对证了。”明越说完,楚卫的剑就刺穿了罗城的胸口。明越将他往后一推,尸体就倒在水里。
一片红色的血迹飘散出来。一群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争先恐后抢夺而来。直看的人,头皮发麻。
明越拿了手巾擦了擦,然后丢到水里,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看。证人不在了。”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了罗城?”
“用他来逼我退步?”
“不。我手上不想沾血。”白归一仍然一脸淡定,“所以,留给你来收拾。”
“你一早就知道我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可能放过他?不仅吃里扒外,还知道你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无论哪一条罪行,你明少主都不会让此人好好活着的。”
“那你还带他前来?”
“他死了不重要。行贿受贿一事,行贿人不在了,受贿人却都在。那些官员的名单,我可是掌握的清楚明白,毫无遗漏。
“涂山王府想要收拾他们,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万一在某个手脚不干净的官员家里发现只言片语,牵扯到了明少主——”
“不可能!”
“也是。明少主做事,怎么会如此这般不够谨慎,肯定不会被人抓到把柄。不过,伪造证据一事,我们也不是做不来。”白归一笑得贼兮兮的,“忘了告诉你,长安也有个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谁?”
“你猜。若是我们愿意,明家易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卓!”明越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他怎么还没死?”
“托你的福,你这位嫡兄活的好好的。”
“楚卫!”明越怒了。
楚卫立刻跪下了,“少主。”
“你来解释一下,为何明卓还活着?”
“不可能——”
“哎,行啦,明少主。眼下,我们还是谈生意吧。”
楚卫的剑却是立刻放在了白归一咽喉处,冷然道,“少主,此人绝不可留。”
“十七年前死了一次,他不是照样卷土重来了吗?”
“楚宗师,这体力活干多了,脑子是不是越来越不好用了?多跟你家少主学学。”
明越的脸色更加铁青,看他这般嚣张气焰,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于是真的也这么说了,“不过现在杀了你,也能解决眼下的麻烦不是?”
他的话刚说完,白归一还来不及变脸色,就看到一个青衣婢女前来传话。
她年岁不轻,地位也非常,明越见了都有几分少有的敬意,不得不起身行大礼,“早莺姑姑。”
早莺先朝白归一见礼,又朝着明越见礼,“夫人传话给少主,无论这位客人所求何物,都请您应允。”
这话莫说明越莫名其妙,白归一也倍觉意外。深觉此事的古怪离奇。
鉴于有王莽子一事在前,他忍不住想,不会又是以前的故交吧?老天这次真开眼了不是,还开了双重的眼?
“母亲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吩咐?”
“不是生意,是还人情。夫人说,少主答应了此事,就是她平生收到最好的一份寿礼了。”
说完,她取出一枚玉佩,双手捧到白归一面前,“夫人说,白公子风采依旧,不曾想今生还能再见。”
玉佩,是吉祥莲花纹玉佩。
这是白归一的旧物。前世时,被一个青楼女子打劫了去。竟然在这个地方得见了。
“倩兮——”他失语了。
明越的脸白中泛青,青中带红,“这个名字,白少主如何得知的?”
“我——”白归一迟疑了,“我就是道听途说。”
想了想,又朝青衣婢女早莺问,“你家夫人如何有此物?”
“装模作样。”明越道,“白纸门少主难道不知道我明越不仅是个庶子,还是个娼妓之子?”
所以,又是一个故人。
白归一有几分无奈。他觉得明越已经明白了,更误会了自己与他母亲的关系。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会听的。只是不知道这位白少主,给不给自己留活路了。”
“什么叫活路?”
“姑苏费氏,可曾听闻?”
“那么大的动静,想听不到也难。”白归一如实道。
这姑苏费氏原本也是数一数二的经商大家族,曾经与白氏、明氏并列,只是很可惜两年前一夕破败,失了皇商的身份,明氏顶了缺,将费氏灭的全死不留。
更厉害的还是费家少主,竟然被明越阉了,送到了妓院,沦为男娼。手腕之狠绝,立刻传遍了高唐。当时自己不明所以,现在想来,恐怕多半与倩兮有关。
这明越,看起来就很看重自己母亲。只是倩兮到底曾经是青楼花魁。她的恩客虽然不多,可大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莫不是费家老家主正好是她的恩客,明越知道了,愤恨不已,才找了费氏的不痛快?
可是费家少主又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他如此狠辣。
“你是不是想问,费家那个断袖,做了什么,惹到我了?”
这句话的轻蔑,与一个字眼,让白归一有些不自在了,“他老子惹你了,还是断袖惹你了?”
“他那张臭嘴毫不留德。所以,白少主……说一说吧。到底是不是她的恩客?”
“我——”
“别急。白纸门最厉害的是什么来着,灵犀符是吧?来给自己用上。否则,我就让人帮你。”
“若我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