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无虞,只是看起来凶险。”兰重火一边吩咐婢女行事,一边与莫随风闲话,“你出去散步都能救回来一个人。”
“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话刚说完,前面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竟然是苏星河带着几个黑裙女子走了进来。
兰重火看到人有些奇怪,“你怎么今天半夜就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来找人。”苏星河看了看那个女子,正是宫羽。于是安心半分,出来到正堂,与莫随风一道坐了。
两人不曾答话。只是在等兰重火救人。
两刻钟以后,兰重火停了手,吩咐婢女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引着两人去前厅坐了。
莫随风倒了茶,端给他们。
兰重火有些疲倦,“你来的正是时候,月长君有事找你。”
苏星河道,“我今日来找的不是他。”
“那是——”
“是后面那位姑娘。”莫随风端了一杯茶水,吹着道,“这么说,她是国师的人。”
“听你这语气,似乎认识。”
“谈不上认识,有过一面之缘。”
苏星河看着莫随风,他觉得他的神色很古怪。明明在遮掩着什么。于是问,“我很好奇,你与她的这一面之缘是何时见的?”
“血洗销金窟之时。”
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兰重火先问了,“销金窟?你的意思是销金窟那次灭门是她下的手?”
“宫羽?”苏星河也深觉意外,他也从未料到国师会与血洗销金窟一事有关。
可既然他这么吩咐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想了片刻无果,只好道,“宫羽她们属于国师的亲信。一宫之主也无法调遣。”
“那她今日怎么会伤在半路?”
“被国师派去执行秘密的任务。过时不回,惊动了宫里,我才带着人前来寻找。”
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牵扯。兰重火对着莫随风道,“你还真能救,无意中竟然把自己仇人给救回来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那你也肯出手相救?”
“一个弱女子罢了。”
“若是弱女子,会受这般的伤?”
“我不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之徒。”
“你可真是君子。”兰重火咋舌,“她一个弱女子能心狠手辣,杀那么多人?我看你是被她害得还不够惨。”
“我的意思是,救她之时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深受重伤的弱女子。”
“行吧。我再说,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她何时会醒?”
“明日。”
“我有话问她。”莫随风这话是朝着苏星河说的。
“可以。”
然后就是片刻沉默,气氛开始变得凝重,兰重火只好借故转移话题,“月长君不是有事找星河吗?正好不必等明日了,现在一并说了吧。我去让人准备些宵夜。”
莫随风道,“与你也有关。”
兰重火只好重新落坐。
莫随风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给兰重火,“来长安以前,如令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星河。”
“那你给我做什么?”
“先你我过目了,再转交给他。”
听了这话,苏星河似乎知道了莫随风的来意,也明白了兰如令的信里大约会写什么,于是嘴唇抿得更紧了。
“到底什么啊,还搞这么神秘。”兰重火漫不经心,打开一看愣了,有些头大,有些局促不安。
因为兰如令在信上说,要他与莫随风一道,不择手段让苏星河与白归一圆房。
“不择手段”这四个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且用词强硬。不难看出她的被逼无奈与不可妥协。
只是,她明知道自己的亲生弟弟是个什么脾气的,最讨厌被他人强迫,也排斥被外人干涉隐私。竟然把这么大一块烫手山芋交给自己。
转而又想到,还真没有其他人能够做来此事了。此事不仅与兰氏生死息息相关,自己肯定身体力行。而且,这不择手段么,几乎都是不入流的下药手段,也只有自己有这个便利与能力了。
兰重火心不在焉,把东西递给了苏星河。
苏星河不接,“不必看就能猜到她写了什么。”
兰重火道,“这可不是我们俩在逼你,你千万别朝无辜之人发火。”
莫随风也道,“如令还交代,何时事情办妥,由兰二公子确认无误后,何时我再启程归去。”
苏星河拉起衣袖,露出手腕。
兰重火看了,讶然道,“蛇纹没了!你们同过房了?”
莫随风淡然问,“何时?”
“这也是她让你问的?”
“我从不好奇他人的私事。”
苏星河只好道,“昨天。”
兰重火对苏星河道,“你把上衣脱了,我仔细看一看其他地方。”
苏星河只好宽衣解带。
兰重火仔细看了,果然没有丝毫蛇纹,“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除根。”
说着看到了他的心口,那里一个伤疤,让他看得胆战心惊,下意识问,“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疤?看这程度,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苏星河只是不答,沉默着把衣服穿好了。
鉴于两个人无形中成为了兰如令的棋子,兰重火自然明白他不可能给自己好脸色,于是也不好再问。
莫随风道,“事情比预想中的顺利。”
苏星河道,“‘千机’一事,我不想任何知情者透露给归一。”
“好。”
兰重火道,“我只保证自己不会主动说给他。”
“无意也不行。”
“他的‘灵犀’是吃素的吗?除非你把破解之法教给我,否则,我不敢和你保证。”
“我不会‘逆光’。”
“他没教你?”兰重火本来还想顺手牵羊呢。借着这个理由,让苏星河教给自己破解“灵犀”之法,天知道他被白归一这个小手段荼毒多久了。
“没来得及。”
“好吧。”兰重火转而对莫随风道,“你把宫羽姑娘送回后面客房。”
莫随风有些迟疑。
“你都把人一路抱回来了,还差这几步吗?”
听了这话,莫随风才去了。
兰重火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苏星河面前,“现在说一说天定之人的情况吧。”
苏星河身体后移了半分,无比排斥这个话题。
“你再不喜欢也没用。你可是我们整个兰氏的指望。若今日不说,回头我让兄长带着家族中的宗亲来一道审你。”
苏星河这才说了,“交欢时,他身上有异香。”
“异香——这么奇怪?”兰重火倍觉莫名其妙,“哪种味道?”
“形容不出来,从未闻到过的味道。”苏星河看他有几分戏谑,“要不下次你亲自去闻一下?”
“谢了。我对别人的闺房乐趣没有欣赏的癖好。”兰重火又问,“除了这个,你对他,还有没有其他与别人不同的感觉?”
“想咬人算不算?”
“咬人?”
“还有就是很痴迷他的骨头。”
“咬人,还喜欢骨头?你是属狗的吗?”
“你既问了,我就很认真在答。”
“不是说笑?”
“不是。不过我记得和夜扶桑在一起时,也很想咬他。”
“你为何想咬人?跟老鼠一样牙齿发痒,想磨牙吗?”
“喜欢他的骨头。”
兰重火沉吟道,“你的天定之人是白归一,夜扶桑以前是白归一的魂魄,身体可是正主自己的,你不是只该对白归一的魂魄有感觉吗?怎么也会对夜扶桑的身体有对天定之人一样的反应?”
“他们的身体也有相似之处。”
“哪里?”
“第一,都是黎府血脉。第二,我发现归一和夜扶桑的肩胛骨都很长。”
“肩胛骨很长?这是黎府祖传的吗?”
“若是祖传的,你倒是可以去看一看莫随风的。”
“莫随风?看他做什么?”
“他没说?”
“说什么?”
“他也是黎府的人。”
“他?黎府?我的天,都凑一起了。上次白归一那小子说了销金窟一事,没说他还有个兄弟正好是莫随风。”
“莫随风的生母是黎天籁,父亲是傅舒良。”
“他就是那个传言中让黎天籁一尸两命的那个孩子?”
“嗯。”苏星河又问,“要去吗?”
“去哪儿?”兰重火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去看他的肩胛骨。”
“去。希望他还没睡觉。”
“睡着了再叫起来。”
兰重火无可奈何摇头。
“我可不信今夜他能睡着。”
“要说也是。”
于是,兰重火与苏星河一道去看莫随风。他不在自己房间,而在宫羽的房间。两个人去的时候,他在用温水给她湿敷额头。
“她发烧了?”
“嗯。有些热。”
“你怎么不叫婢女?”
“夜深了,不好打扰。再说人是我救回来的,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
兰重火给宫羽切了脉,“外伤后发热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等明日醒了,喝点退热的汤药就行了。”
苏星河问,“很严重吗?”
“暗器卡在两根骨头之间,并无大碍。只是伤口深了些。”
“天衣线缝了几针?”
“二十多针。”
苏星河取出一张金票,“诊金。”
“一百两金子。现在你这么有钱吗?”
“又不是自己的。”
“行,既然是公款,我就笑纳了。”
“天衣线无比折损灵力,你该收的。”
莫随风有些好奇开口,“这么大的伤都要用天衣线缝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