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蚊帐,瞪着范戎,苏林洋怒道:“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屁孩一样!”
“说得自己就多大人似的。”
范戎一脸不屑,“来,大人,抽支烟,泄泄火。”
手里的烟飞出,落在了苏林洋面前。
王功就在这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就他一个人,手下涂一进没有跟来。两人虽然是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但因为执行的不是紧要任务,因而两人并不住在和记旅社,而是依旧住在西南组驻地。
人不住在这里,但在这里吃饭是没有问题的。
王功盯着苏林洋手里的烟盒,嘴上叹着气,“唉,又要让你花钱,叫人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反正也不是我请客。”
范戎说着话,手里的烟向了王功飞了过去。王功伸手接住。
“崽卖爷田,当然不心疼。”苏林洋在床上哼哼。
范戎鄙视道:“一支烟而已,看把你给心疼得,谁要当了你的崽,那才叫倒霉。”
“倒霉?哼哼,那叫福气,还是祖上十八代烧了高香的那种……算了,不跟你说了,夏虫不可语冰。”
说着话,苏林洋捡起面前的烟衔嘴里,回身拿过枕边的火柴,划燃一根。
正要点,王功两步凑了过来,先一步把烟点燃,而后将手里的饭盒往苏林洋的床上一扔,人在床沿坐了下来。
点燃烟,收起玩笑之心,苏林洋看向王功,问道:“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能不能并案?”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个他让范戎带出来问话的伙计王小山已经落水溺亡,再有永福饭店的掌柜被人谋杀,除了范戎和徐京生,已经没有人知道,六月一日这一天他对永福饭店做过些什么。
心病虽然已经去除,但他并没有停止对与永福饭店有关事情和案子的关注。
世事难料,谁知道那些本该消失的东西会不会突然从世间的某一角落蹦出来,就好像他和能量的守恒定律一样。
王功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可以并案的线索。你那边怎么样了?”
答完,王功问一句。
苏林洋点了点头,“有了一点进展,不过结果恐怕还是要让人失望。”
“怎么讲?”王功问道。
苏林洋说道:“潘杨氏认出找她贴诗的那个人来,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刘全福——”
话被范戎打断,“刘全福不是已经离开山城了吗?”
这时的他已经从自家床上移了过来,坐在了苏林洋的床沿上。
苏林洋答道:“这只是我们在以为,不过现在,这个刘全福可能真的已经离开山城了。”
“刘全福让潘杨氏贴诗,他的目的是什么?”王功问道,表情很是疑惑,
苏林洋回答道:“我认为应该是一种唤醒方式,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整个情报网从休眠状态苏醒过来,以便开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王功问道。
“堡垒计划。”
苏林洋正要说出这四个字,一下子想起孙广森案现在还没有公开,特别行动组里除了部分人员外,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个案子,就是知道这个案子的这些部分人员,也没几个知道这个堡垒计划。王功、范戎都不在这部分人员的名单里,就更加的不应该知道,于是他便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就不清楚了,应该很急。”苏林洋答道。
王功、范戎看出了苏林洋在隐瞒,两人都没说什么,也没有再问,对特务而言,这种事情很正常。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吃饭去。”
范戎起身,回到自己床面前,穿好衣服,拿上了饭盒。
三个人出了房间,下到楼下,到厨房打了饭菜。
打好饭菜,三人正准备回楼上房间,苏林洋就被一个特务叫住,“苏组长,沈组长让你吃过饭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沈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林洋问一声。
“回来有一阵了。”特务答道,没有再多说。
因为有事,苏林洋没有回楼上房间,来到前面大堂,范戎、王功二人不离不弃,一路跟随。
三个人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苏林洋三口两口几下把饭盒里的饭吃完。
最后一口饭刨进嘴里,他将饭盒往范戎面前一推,“代劳一下,帮我拿回屋。”
“别指望我帮你洗。”范戎道一声。
“你要能帮我洗,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走了。”
说完最后两个字,他转身离开了大堂。
后院里,沈君舟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到门前,苏林洋敲了几下房门。
按照这里的规定,他没有立刻拧开房门,而是在心里默念了“一二三”以后,他这才拧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沈君舟,本部情报处处长廖舒恒也在,正慢条斯理地和沈君舟在一张桌子前吃着饭。
这让苏林洋有些意外。
关好房门,他来到沈君舟和廖舒恒吃饭的桌子前,一个立正,问道:“组长,你找我?”
“饭吃过了?”沈君舟吃着饭,问道。
苏林洋瞅了瞅桌面,凉拌鸡、咸烧白、麻婆豆腐、素三鲜汤——都是从外面餐馆买回来的。
“吃过了。”苏林洋收回目光,答道。
“去潘杨氏那里了?”
“去了,正要向组长你汇报——”
“坐下说。”
苏林洋没有客气,搬了张椅子,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将见潘杨氏的经过向沈君舟讲了一遍,没做任何隐瞒,包括给潘杨氏的那五百块钱。
自然不会告诉沈君舟这五百块钱是他的恻隐之心在作祟,而是就像他向潘杨氏编出来的那些话一样。
“刘全福。”
沈君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里停止了咀嚼,自言道,“我还以为这个刘全福已经离开了山城,没想到……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地下情报网的负责人,他的胆量远比我想的要大得多!”
和沈君舟面对着的廖舒恒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说道:“不一定是胆大,也有可能人手不够,不得已而为之。”
“怎么,廖兄这就不吃了?”沈君舟问一句。
“天热,吃不下,也不知道这电什么时候才能来。”
廖舒恒抱怨一句,移开椅子,拿过放在一边的一把扇子,扇了起来。
“你对刘全福贴诗这件事怎么看?”
廖舒恒边摇扇子边向苏林洋问道,脸上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道。”苏林洋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可不想被廖舒恒看成聪明人,他现在已经是红党的人了,在吴正清没有向他交代任务以前,被廖舒恒看成是聪明人对他而言未见得是件好事。
沈君舟的声音响起,“天津那边来消息了,你一直怀疑的崔国平和崔徐氏没有问题,他们确实是大葛庄的人,庄里很多人都还记得这两个人。”
“知道了组长。”苏林洋应一声。
“下去之后,你去一趟状元巷,告诉郑鲁钧,让他把监视点撤了。”沈君舟命令道。
在山城安部电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想都别想,为防止被人怀疑上,苏林洋并没有在留影照相馆里架设电话。
“是组长——组长,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应一声之后,苏林洋问道。
“你这里暂时休息,等林卫姝那边能审出什么结果再说。”
“组长,那萧玉琴呢?”
“这不是该你问的。下去吧。”
“是组长。”
应过一声,苏林洋转身出了办公室。
旅馆的房间里,吃完饭的王功没有离开,和范戎在那里吹牛打屁,涂一进也来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林洋,又给了我们什么任务?”刚一进房间,范戎便扔下王功,向他问道。
“没有任务,暂时休息。”
“太好了!”
范戎恶狠狠一声,“又可以睡懒觉了。”
“林洋,那我呢?”王功插话问道。
“永福饭店那边你查完了吗?”苏林洋问道。
王功抱怨,“还有什么好查的,一个被谋财害命,一个意外落水,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再查也是白费力气而已,我就不信还能查出一朵花出来。”
“这话你和沈组长说去。”苏林洋应一句。
范戎一边说道:“说你笨你还真就笨上了!让你查你就查吧,上午皮泡水,下午水泡皮,反正就你们两个人,又没人盯着,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多好的事儿啊!”
“行了,别在那里耍嘴皮子了,跟我走。”苏林洋招呼范戎一声,
“去哪儿?”
“状元巷。”
“你不是说没任务吗,去哪儿干什么?”
“去通知郑鲁钧,让他把点撤了。”
“沈组长说的?”
“废话,我有让撤的权力吗。”
王功这时开口,“一起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
“这可是你自己跟上来的,沈组长怪罪下来你可别赖我。”苏林洋说道。
王功嗤道:“你当我是你的范同窗。”
“我怎么了……”
两人又开始了嘴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