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气已经完全放晴。
卡尔少将抬头看看天,然后跳上了师部所属的坦克,站在坦克上对舒尔茨少将说:“您也请回吧,16装甲掷弹兵师是我们的后腰,你们得跟我们一起推进。”
舒尔茨少将指了指坐在桶车里的通讯兵,无线电正被通讯兵抱在怀里。
舒尔茨:“我只要下个命令,我的师就会跟上你们。”
卡尔少将点头:“好,那我们在叶伊斯克见。”
舒尔茨:“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乐观,那个罗科索夫……让我有很不好的感觉,很不好。他肯定在谋划着什么,等着给我们好看。还是小心点,卡尔少将!”
卡尔少将扶着三号指挥坦克的炮塔,看着前方思考了片刻,点头:“也许你说得对,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一手拿起无线电的耳机贴在耳朵上,另一手拿起无线电凑到嘴边:“各单位注意,检查烟雾弹的存量,检查烟雾弹的存量,我们可能需要这些东西摆脱敌人的伏击。”
片刻之后,耳机里传来各单位的报告:“将军,因为我们的补给没有完成,烟雾弹还没补充。
“补给的时候优先补给的油料和穿甲弹,然后才是高爆弹,烟雾弹——还是之前有的那些。”
卡尔少将放下无线电话筒,抿着嘴思考了片刻,才重新拿起话筒下令:“所有坦克清点烟雾弹,把现有的烟雾弹平分给各车,确保每辆四号坦克都有烟雾弹。”
三号坦克的50炮口径限制,烟雾弹效果不太好,布设烟雾主要靠75毫米炮的四号。
命令下达完,卡尔少将扭头看着舒尔茨:“我们如果遇到伏击,会立刻布设烟雾,脱离接触。”
舒尔茨表情凝重:“连烟雾弹存量都不够,万一没有办法彻底遮蔽敌人的视野,你要遭受重大损失的!我们还不知道敌人新式突击炮的口径,但那东西经常打穿了就报销整个车组!
“塞得师已经体验过了,坦克车组减员严重!被新式突击炮直射,损失的可不止坦克!”
卡尔少将:“那舒尔茨师长会因为敌人装备这种武器,而放弃进攻吗?”
舒尔茨沉默了几秒,摇头:“不会。”
他后退了一步,向卡尔少将敬礼:“我们会紧随你们前进,祝你们好运。”
卡尔少将回礼:“祝我们好运。”
说完他钻进指挥坦克的炮塔,大声下令:“部队出击!”
本来整个草原上就全是引擎空转时的嗡嗡声,伴随着卡尔少将的命令,嗡嗡声骤然加大,紧接着又加入了变速箱齿轮咬合产生的咔哒声。
整個草原突然躁动起来。
一只受惊的田鼠从舒尔茨脚边钻出地面,尖叫着消失在草丛里。
指挥坦克开始前进,引擎排烟管喷出黑烟,燃烧不完全产生的刺鼻气味刺激着舒尔茨。
他想掏手帕,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这么站在难闻的空气中目送卡尔师长的指挥坦克远去。
他一直等待看不清楚指挥坦克的细节,才向旁边伸出手。
副官立刻把无线电的耳机和话筒塞进他手里。
“我是舒尔茨,”像这样通讯违反了无线电通讯纪律,但舒尔茨不想理会这么多,“开始前进。”
————
王忠正一如既往的在司令部里用脚丈量地面。
巴甫洛夫打趣道:“这战役要是打上十年,你非在地面上走出一连串的脚印来。”
波波夫接口:“对,就和圣安德鲁堡图书馆那双鞋印一样,当年圣安德鲁十年如一日坐在一个位置上读书,愣是磨出了鞋印。”
王忠忍不住吐槽:“磨出鞋印,这得磨坏多少双鞋啊,不太合理吧?”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跟一帮宗教信徒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到波波夫说:“哦,这个可是神学院的经典题目,我读神学院的时候观点就是这鞋印图书馆方面为了表现圣安德鲁和自己的关系,故意弄的。”
王忠大惊:“这样也行吗?”
“圣安德鲁教导我们一定要有怀疑精神,实事求是。”波波夫两手一摊,“我们只是遵循他老人家的教诲而已。”
这时候无线电那边有监听员喊:“听到普洛森通讯!‘我是舒尔茨,开始前进’!”
王忠大喜:“没听错吗?”
“是的!”
巴甫洛夫则拿起桌上的敌情通报,翻了一下说:“舒尔茨的话,可能是敌人16装甲掷弹兵师的师长。”
敌情通报每天都会更新,上面是方面军司令部和统帅部汇总过的各种情报,当然也包括敌人的编制以及各个编制的主官姓名。
王忠:“普洛森人不会让装甲掷弹兵师单独在开阔地上发动进攻,一定有一个装甲师打头。也就是说,我们的猎物来了!打电话给叶戈罗夫,让他准备好招待敌人!”
巴甫洛夫马上拿起电话:“给我接伏击战斗群指挥部。怎么搞的?继续抢修!”
挂上电话后,他骂了一句:“又是田鼠!通讯兵!”
“到!”
在通讯兵跑过来的同时,巴甫洛夫撕下一页便签纸,写完了命令交给通讯兵:“记住之后把纸烧掉,去的时候带上警卫,防止是敌人破坏。”
王忠对参谋长滴水不漏的命令竖起大拇指:“敌人开始进攻的时候我们和前线联络中断,确实可能是敌人的勃兰登堡突击队干的。”
勃兰登堡突击队最擅长的就是穿安特军装渗透破坏。
不过这些乔装的敌人不受国际法保护,所以安特军抓到勃兰登堡部队都是往死里虐,尽可能的把情报榨出来然后毙了。
传令兵走后,巴甫洛夫说:“要不我们也呼叫一下?”
王忠:“可以,用暗语让叶戈罗夫小心就好了,就算他大大咧咧,还有尤金准将呢。”
巴甫洛夫立刻下达新的命令,让无线电发送约定好的暗语。
波波夫:“可算来了,只要把敌人打疼,再加上假坦克,敌人肯定会皱眉头。”
王忠点头:“是啊。不过我有点担心,敌人要是活用烟雾弹,突破了我们的伏击怎么办?这次伏击毕竟地形不好。”
一般伏击,当然是限制敌人发挥火力的同时,自己火力全开。王忠在奥拉奇组织的伏击,就是侧面攻击敌人的行进队形,打掉了头尾的坦克之后把敌人堵在路上狂揍。
这次草原上的伏击,两个师的装甲力量和坦克歼击车被展开在正面,和进攻队形的敌人硬碰硬,杀伤效率肯定不如奥拉奇伏击战。
而且王忠见识过敌人坦克部队娴熟的利用烟雾弹遮蔽歼击车的视野,试图进行近战。
对普洛森人装甲部队,王忠是真的不敢在战术上蔑视他们。
短暂的思考后,王忠下令:“把目前修好准备转交坦40军的坦克编成一个独立战斗群,让他们立刻赶往前线。”
巴甫洛夫:“请问让谁指挥呢?”
王忠思考了几秒,忽然一拍大腿:“我不是把季诺夫准将留在了指挥部直属坦克连里面吗?”
季诺夫准将因为在去年冬季大反攻中,损失了手下所有的坦克,被撤职查办,王忠在装备测试靶场遇到他,觉得这人专业方面实力还不错,就主动把他招揽过来。
巴甫洛夫用了几秒钟才回忆起来季诺夫是谁:“你是说,伱保下来的那个犯错的将军?现在他降成了中校,确实很适合指挥这个战斗群。干脆把司令部直属的坦克连也塞进战斗群好了。”
王忠:“很好,让他戴罪立功!”
巴甫洛夫:“我马上起草命令。”
波波夫:“我们离前线这么远,现在派出坦克部队能赶上吗?”
王忠:“多一道保险好。”
————
叶戈罗夫不知道多少次用望远镜观察远处,一边看一边嘟囔:“什么都没有!都没有!”
尤金准将骂道:“我们就在野地里喂了两天蚊子和虱子,有的战士拉得到处都是,坦克里面都臭了。”
叶戈罗夫:“这样好啊,打普洛森人的时候就更狠了,就为了出一口恶气!”
话音刚落无限电车上传来无线电员的高呼:“收到暗语!收到暗语!敌人来了!”
叶戈罗夫大惊:“怎么用暗语?电话呢?”
“二十分钟前断了。”副官报告道,“正在查线。”
叶戈罗夫:“该死的田鼠。快派传令兵传令,敌人要来了!把这几天积累的怒火都倾泻到他们头上去!快快!”
在叶戈罗夫的催促下,八名传令兵翻身上马,一边高喊命令一边向周围的草原疾驰而去。
————
卡尔少将眼皮开始跳了。
在加洛林战役的时候,他眼皮跳过一次,然后就遇到了加洛林装甲部队的决死反击。
加洛林的重坦根本不是三号坦克的37炮能对付的,只能用4号坦克的高爆弹才能让这些重甲骑兵停下。
但也只是停下,等重坦里的人醒过来,就会再次开始前进。
卡尔少将当时是装甲团指挥官,整个团都被打得丢盔弃甲,直到高射炮部队的88毫米炮放平开始射击,加洛林重甲骑兵才被阻止。
当时卡尔少将的团损失过半,尤其是三号和四号,而体积小巧的一号二号反而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相当一部分保存了下来。
现在,少将右眼皮又跳了。
他下意识的摸自己的护身符,那是个吊坠,里面有他和妻儿的合影。
他刚摸到军服下面的凸起,无线电里就传来惊呼:“敌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卡尔少将视野的最前端,担任先导的三号坦克就炸成了一团升腾的火球。
飞上天的炮塔甚至反射着阳光,晃到了卡尔少将的眼睛!
下一刻,敌人的齐射来了。
一瞬间就有十几辆坦克炸成一团。
一发穿甲弹尖锐嘶鸣着落在卡尔少将的指挥坦克前方不远处,像足球一样弹起来,擦过炮塔飞向远方。
少将立刻作出决定:“释放烟雾!快释放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