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能看见路吗?”敖梦道。
“瞎子不能,可是谁说的走路一定要看见呢?”萧穹道。
世人都是眼脚并用着走路的,故此在世人的印象之中若是没了眼,自然是走不了路的了。
“我可以听见,可以感受,实在不行我不过是摔上一跟斗。”萧穹道。
敖梦没有回话了,既然有问题的人都说自己没问题,那么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我见过一个人,与你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敖昼接着说道。
“味道?”萧穹有些疑惑。
“龙的味道。”敖昼解释道。
“哦,那想来应该是我熟识的朋友。”萧穹来了兴趣。
“他叫什么名字?”萧穹道。
“凤朝歌。”敖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萧穹,他想看看面前人究竟是何反应。
“他怎么样?”萧穹轻轻一笑后问道。
“很好。”敖昼看着萧穹道。
他在萧穹的面容上未曾看出什么东西,唯一有的不过是一丝怀念。
“他是你熟识的朋友吗?”敖昼问道。
“当然,我们是至交。”萧穹点点头道,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总是以朋友为傲。
“我好像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是朋友了。”敖昼道。
“为什么?”萧穹来了兴趣,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们是同一种人。”敖昼道。
“怎样的同一种人?”萧穹问道。
“都把世间的一切看得很淡。”敖昼道。
“怎么说?”萧穹道。
“一个画蝶的瞎子,一个寻剑的孤客,除了它们,你们还在乎什么呢?”敖昼缓缓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萧穹愣了愣后道。
“你见过他的剑吗?”萧穹问道。
老实说许久未见,他还真想知道,凤朝歌的剑变得怎样了。
“听过。”敖昼顿了顿后回道。
“好听吗?”萧穹笑问道。
萧穹当然知道那所谓的声音是什么,那是凤朝歌的剑。
敖昼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实在是不易回答。
“很锋利。”敖昼答道。
“怎么个锋利法。”萧穹感兴趣的问道。
“从心里升起,往灵魂斩落。”敖昼道。
“那的确锋利。”萧穹点点头。
怎样的剑是最锋利的,怕只有那看不见的剑吧。
“真想听听。”萧穹感叹道。
“那你得做好准备。”敖昼道。
“自然。”萧穹点点头。
“你们的大会什么时候开始?”萧穹问道。
“快了。”敖昼回道。
“许多人都在等你们表态。”萧穹道。
“嗯,很多。”敖昼道。
“老实说,我不想动手。”萧穹说道。
“应该不用。”敖昼道。
“那最好了。”萧穹点点头。
“可是总会有人会忍不住的。”萧穹又道。
“它们早就忍不住了。”敖昼说道。
“可惜,可惜。”萧穹感叹道。
“天地生物不易,何必求死呢。”
“你这么确定你们会赢吗?”敖梦问道。
人与其它生灵一定会有一场战争,这谁都知道;人的赢面很大,这她也明白,可是她看不惯萧穹的这副样子,就像他能决定一切一样,明明是个瞎子偏偏说自己能走。
女人总是这样,她们不喜欢不和善的人。
“之前我不想这个问题。”萧穹愣了愣后答道。
“那你想什么?”敖梦道,她很不解,这个问题难道不值得思考吗。
“我只是希望未来不背上血屠般的名声。”萧穹沉默的道。
老实说他还是不善于生杀,特别是面对鲜活的生命,即便是猪狗之流,若非为取之用,谁又以生杀为趣呢。
而一旦事起,如今的萧穹除了睁眼又有什么办法呢?可睁眼,便是物绝。
敖梦沉默了,她看了看萧穹的眼睛最终没有再问下去。
那双眼睛里藏着比那七巧河上的剑更加恐怖的东西,那种东西冷得没有任何的感情,斩龙剑是斩龙的,可那双眼睛呢,像是毁灭一切的劫。
“楼外楼里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吗?”敖昼问道。
自从刘七巧告诉了他楼外楼的故事,自从与凤朝歌相交,他就对楼外楼好奇了起来,那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样也不一样。”萧穹摇着头道。
世间怎么会有一样的人呢?不会有的。
“可若是你们论及强弱,我们应该是一样的。”萧穹道。
“那你们确实该担心背上那不好的名声。”敖昼点头道。
“你错了。”萧穹摇头道。
“什么错了?”敖昼问道。
“只有我才担心,他们不会。”萧穹道。
“为什么?”敖昼不解。
“因为我看见的都会死。”萧穹轻轻的说道。
敖昼瞳孔一缩,神色凝重的看着萧穹。
“这是警告吗?”敖昼问道。
“这只是一个事实。”萧穹摇了摇头。
“没人可以改变。”萧穹又道。
“这就是你成为瞎子的原因吗?”敖昼好似忽然明白的问道。
“只能算半个。”萧穹道。
“半个?”敖昼疑惑的道。
“还剩半个,我或许会和它们一起死。”萧穹笑着道。
敖昼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萧穹的眼睛就是一柄最锋利的双刃剑,杀敌杀己,只是这柄剑未免太过锋利了。
“我忽然庆幸我们不是敌人。”敖昼道。
“是的,这让我们彼此都有了活路。”萧穹点点头道。
“能告诉我你那敖姓朋友的名字吗?”敖昼问道。
“敖梦。”萧穹道。
“你不怕吗?”敖昼道。
“怕什么,你找他麻烦吗?”萧穹笑了笑。
“你能在我身上闻出他的味道,你总会找到他的,我告不告诉你你都会找到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呢。”萧穹缓缓道。
“我会向他说起你。”敖昼道。
“那你们应该能做朋友。”萧穹点点头道。
“你真的不担心这次的集会吗?”敖昼拍了拍手问道。
“没有意义。”萧穹道。
“为什么?”敖昼不明白。
“我不善于解决尚未出现的问题,相比之下我更善于解决问题。”萧穹说道。
敖昼明白萧穹的意思,集会并不是问题,集会是在解决可能出现的问题,如果无法解决,那么他们就会在问题出现时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方式自然是解决问题出现的根本。
“你真无情。”敖梦听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这话却并不中听。
“嗯,是啊,我只能让它们的血浸染大地,让土地更加肥沃,重新孕育生命。”萧穹轻轻的说着,美丽而残忍。
萧穹不屑于解释什么,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要么快要么慢,而一旦他们插手,那就只能是快了,而快很简单,毁灭总比建设简单。
老实说杀死非人,他的确没有太多的人性上的负罪感,或许会恶心,或许会反感,可是一定下得去手。
“希望在作为对手的目标里没有你们。”萧穹轻轻的道。
“一定不会有。”敖昼道。
“嗯,看见了敖梦,就说我很好。”萧穹点点头道。
“去吧,看也看了,再见便看缘分了。”萧穹挥手道。
“再见!”敖昼点头道,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河面上的残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