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湖畔墅院的大门外，鬼车眼巴巴看着所有的师兄弟打闹嬉笑着联袂远行，看着师父和守宫姐姐带着元宝，去无尽大洋方向做事，眼泪都差点掉落下来。
    他首次为自己这小孩子模样感到了失落。
    虽然师父已经安慰过自己了，但他依然不能和师兄们一起去做正事而遗憾。
    几艘中型载具，在李阀府邸外广场飞向东方。
    威灵、元宝和守宫那艘“青鸟”，早就在上次慕容氏战争结束后恢复了帝国标准的涂装，去掉了海洋迷彩，恢复哑光暗黑，却又没有军方编号，知情者都知道是帝国各部的公务载具。
    其他几艘，则是李阀的私家载具了，颜色依然是暗黑色的，但有明显的李阀徽记和编号。
    这几艘载具，都装满了各种补给物资，毕竟要跨越无尽大洋，还需要在印加大陆那边进行长时间停留，再多的准备都不算过分。
    威灵和他们的方向一致，要到新近定鼎的大洋帝国附近，才会分开方向，因此，几艘载具都在空中开启了沟通交流的全息影像，供大家彼此交流。
    鲮鲤最是意气风发，他没有想到，还有师兄师姐们为自己的掘金队伍护航保驾的时候，欣喜之余，连性格都开朗不少。
    威灵一边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着，一边在思考此行的目标区域。
    其实在当日获知这个坐标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个地方了。
    当初奥列格躲在那里修行，还给威灵丢来过那里的影像。
    现在看来，那处巨城的建造风格，与赫尔邦的地下空间，有相似之处。
    但愿此行不会没有收获。
    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威灵这边的载具，与其他几艘载具分开，各自的航向有了差别。
    李陵游带队的几艘载具一直朝着正东方飞行，而威灵这边，则是朝着东北方位了。
    在当日日暮时分，载具抵达了相应的坐标点位。
    看着暮色中翻腾的海浪，威灵决定，还是次日清晨入海。
    守宫在附近找了一个仅仅几个平方公里的小岛，将载具停泊上去。
    元宝兴冲冲开始在这个小岛上寻找，试图找到一点奇异宝物之类的，以前很多书上都说，这样的无名小岛上，说不定会有奇特的宝物。
    威灵和守宫可不会这样幼稚，这小岛连树木都没有一根，涨大潮说不定都会被淹没，哪里有什么宝贝呀。
    等元宝失望回到载具上，守宫已经将晚餐备好。
    吃过晚餐，三人坐在小岛的礁石上，吹着习习海风，听着波涛拍打礁石的声音，仰望漫天星辰。
    “师父，你说，我们修行是为什么呢？”
    威灵想了一下：
    “我想，修行的目的应该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师父，那些旧时代的书上说，每一个人，都对应着天河里的一颗星星，我本是一只豹子，也会有对应的星星吗？”
    “会有的，一定会有，我想，即便是一只小蚂蚁，也会是天穹中星尘的一粒。”
    ……
    第二天清晨，守宫和元宝将威灵送到目标点位的上空，威灵走出载具，倏然坠落海中，却没有激起一点点的浪花。
    他在入水之前，身体已经转换为能量体，穿过海水，朝着深海区域潜行而去。
    很快，通透的海水变得阴暗起来，海面的光线已经不能投射进深海。
    广阔的海床上布满了各种海生生物，一些怪异的游鱼在静悄悄地穿行。
    埋伏在泥沙中的各种软体类、甲壳类、寄居类动物，也在静悄悄等待猎物靠近。
    威灵如同一道水流一样，潜流到一处巨大的史前巨石遗址附近。
    传说中，这一片海域，就是上古归墟之地。
    昏暗的视野中，可以看见巨型的台阶，每一级都高达两三米，怪异表情的巨石像，布满珊瑚残骸的金字塔，许多深海游鱼穿过无数废弃而空旷的石质大厅……
    这处海底巨石城遗迹，在大湮灭前就曾经引发各种争论，有远古文明因为地质变动沉没深海假说，有外星系生物建造然后废弃假说，也有上一纪文明遗迹猜想，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没有经得起推敲的证据。
    这里最开始是海龙骨等人的居住地，奥列格到来后，占据了这里。
    现在奥列格已经失踪很久了，于是，海龙骨又住进了这里。
    巨大的石质宫殿，被海龙骨用术法排开了海水，形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厅。
    大厅中唯一的家具，就是那张巨大的座椅，形制庞大，简直不像是给人类入座的，但海龙骨坐上去，只是稍嫌有点大。
    但这里是最清静的修行之所，身边的水灵力也无比庞大恢宏，海龙骨喜欢独自呆在这里，静静地思考和修行。
    威灵早就通过精神力扫描，发现了海龙骨的存在。
    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打算到那大厅去和对方打个招呼。
    威灵现身在一座巨石像面前。
    石像从远处看轮廓清晰，表情神秘。
    凑近了看，却发现即便是再坚硬的石质，也被海水侵蚀得布满孔穴，无数细小微生物在上面生长繁衍。
    威灵有了在赫尔邦地下空间的探查经验，将精神力缓缓渗透了进去。
    混沌黑暗的感知世界中，似乎空无一物。
    在至暗的尽头，有一点微微发光的星辰，缓缓升起。
    一转眼间，威灵眼前大放光明。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心上，有一颗微小的亮点，如同一粒金沙，在暗黑的海水中熠熠发光。
    威灵另外一只手，掏出了那颗小石头，靠近了那亮点。
    亮点瞬间就融入了黑色的小石头，消失不见。
    威灵满意地点点头，身形如流水，在这片海底穿流，到每一处巨石像的旁边，收集这样的小光点。
    接下来的几座巨像，有的同样有这样的小光点被收集，也有的根本就空无一物。
    威灵基本上也看出了一点规律，但凡体形更大的，看上去更古老的巨石像中，往往就会有光点存在，而那些稍小一点的，看着“年轻”一点的石像，就什么都没有。
    最后，威灵在那座宏伟的海底金字塔前停下来。
    巨大而残缺的阶梯，每一级都有两三米，看着就无比壮阔。
    威灵一跺脚，身形像一道迅捷的潜流，倏然冲向了金字塔的顶部。
    顶部不是尖锐的，而是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依然是巨石砌成。
    威灵瞬间恢复了形体。
    庞大的水压将他的身体压迫得死死的，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脚底是滑腻的海中微生物在石头上面布满的痕迹。
    海底的暗流将威灵的黑色长发丝丝缕缕扰动。
    威灵闭上眼，就像一个远古的祭司那样，在金字塔的顶端，将精神力沉入了金字塔。
    精神力犹如穿越了亘古的黑暗通道，眼前迎来了一颗璀璨的星辰。
    那颗星辰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不断逼近。
    一刹那间，威灵判断出，眼前的星辰并不是天上的恒星，而是一颗飞速而来的小行星。
    行星拖着长长的炽烈尾焰，冲向了这颗蓝色的星辰。
    下一个瞬间，满眼都是火焰和岩浆。
    蓝色的大星体被沸腾的烈焰包围。
    大海中升起千米高的海啸，几千米的高峰瞬间夷为平地，冲天的岩浆飞上了几万米的高空。
    一块块大陆在瞬间就开始漂移，相互冲撞，融合，也有些大陆被瞬间撕裂，沉默入大海之中。
    一片毁灭的景象。
    威灵从震撼中睁开眼睛。
    冰凉的海水进入了眼眶，让眼球有些微微发涩。
    威灵看到了一颗更大的亮点，融入了自己的掌心。
    摊开手掌，威灵发现，那颗黑色的石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大了一丝。
    威灵身形一晃，在屏住呼吸的极限时刻，变换为能量体。
    能量体瞬间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下方激射而去。
    海水瞬间形成了空腔，被激发出无数的水泡，朝着海面升腾而去。
    一眨眼间，威灵就出现在那个巨大的大厅外，恢复了体形。
    威灵伸出手，就像破开一个气泡一样，进入了大厅内部。
    顷刻间，威灵恢复了本体，冲着目瞪口呆的海龙骨微微一笑：
    “海统领，你也在这啊？”
    海龙骨从那巨大的石质座位上站起来，微微躬身，给威灵行礼：
    “先生，没有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也难怪海龙骨拘谨，现在他算是知道威灵的身份了，也知道威灵的能力，连凌波侯都是他的属下啊。
    威灵点点头：
    “海统领不要拘束，去年鹿本城的最后一役，看得出你们在荒冢峰爆发后随即发生的双重地震后，兴风作浪，帮助慕容氏完成了对鹿本城的最后一击。
    现在大洋帝国定鼎了，其后续必然是攻略所有的岛链，对你们应该更加倚重。我都忘记了问问李陵游，慕容氏给你封了一个什么官职。”
    海龙骨有些得意了，咧嘴而笑：
    “我可比不上凌波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覆海将军，暂时统领水军。”
    威灵笑笑：
    “那恭喜将军了，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现在是不是明白了，吞噬人类，未必是修行的好方法？”
    海龙骨有些惭愧：
    “先生莫嘲弄我了，以前愚昧，没有人性，枉为人形。
    帝国定鼎后，陛下向大夏帝国请求，将大夏玄部对外公开的、对异类修行的指导性方法，交给了我，我才知道当初先生您的高瞻远瞩，为了我们海族的未来，首要的就是不能吃人，与人类为敌，就是与天道为敌啊。”
    威灵点点头，含笑丢出信息：
    “嗯，这大洋帝国的皇室，算是做了一件真正对你们有长远利益的事情，这相当于是对整个海族的巨大奖赏了，让你们有一条基本的道路，虽然个体的特征千差万别，但修行的基本方向还是一致的。”
    “是的，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族首领的去向，请问，奥列格大人，去哪里了？”
    威灵见海龙骨的精神体中，猩红血腥的部分已经微不可查，知道他总算像是个术士了样子了，也就不再排斥他，微微思索了一下，丢出信息：
    “奥列格先生不会回来了，今后海族的未来，需要你来把控。”
    海龙骨既失落又高兴，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威灵的精神力微微扫描了一下那个巨大的宝座，感觉没有什么异常，就对海龙骨丢出一道信息：
    “告辞了，有缘再见。”
    随即，威灵的身形消失了。
    威灵一步踏出，从源灵世界回到了载具上。
    守宫和元宝似乎早有预料，知道威灵在下边不会待很久，还在那片海域的上空悬停等候。
    看到威灵突然出现，元宝高兴地询问：
    “师父，有没有收获呢？”
    威灵含笑盛开掌心。
    两人一看，都感觉那石头变大了几分。
    “哈，师父，我感觉，等我们去了最后两个地方，这块石头说不定就会变大很多，真正成为一块宝石！”
    “公子，你猜想过这石头究竟是什么没有？”
    威灵点点头，将先前在海底精神力感受到的画面，丢给了两人。
    “守宫，元宝，我感觉啊，这石头，上次守宫猜测的情况非常有可能，应该是远古祭司们的心念作用于巨石像的念力残留，在显化世界的一种物质化表象。
    其实，这种表象不一定必须是石头，可以是一滴液体，一枚钢钉，一颗小草，一尾游鱼，甚至一个梦境……”
    元宝的注意力明显还停留在先前的天地大冲撞上，眼睛有些失神：
    “这难道是上一纪文明消失的情形？”
    守宫摇摇头：
    “不一定，母星经历了几次这样的大冲撞，这未必就是上一纪文明毁灭的原因。”
    “嗯，守宫姐姐，在这种天地伟力面前，任何人为的防御，都是徒劳的，所有的生灵都将毁灭。”
    威灵点点头：
    “所有的碳机生命，物质存在都将湮灭，但是，不排除精神体可以存活下来。”
    “师父，您是说，比如那些残魂，就是强大的祭司阶层的精神体？”
    威灵微微颔首。
    娑罗子大神侍的记忆中，就是这个结果。
    “那这个小石头有什么作用呢？”
    两人都有些好奇。
    威灵呵呵一笑：
    “我也很好奇，这玩意究竟有何用，毕竟文明的方式都不一样，理念更是千差万别，我也想像不出还有什么作用。”
    “接下来，我们就去那个有许多巨石像的岛屿吗？”
    守宫询问。
    “是的，从距离上看，有长达三天左右的持续飞行，中途还得寻找大洋中的岛屿，我们停靠下去，元宝给载具补充能量。”
    “好的，等晚上我们找个有树木的小岛，去捕捉一条大鱼来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