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赫接到方赛的电话后就马不停蹄地往基地赶,一路上风驰电掣,恨不得将油门踩尽,一秒钟闪现到基地门口。
等那辆身影霸气的迈巴赫出现在基地门口时,守卫兵立刻打开大门,敬礼迎接靳北赫入门。
靳北赫直接将车子开到基地医疗部,一下车就看见方赛在门口等待着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人怎么样了?”靳北赫眼神锐利,脸色平静,他迈着修长的腿径直往医疗部最深处走去。
“贺部长已经检查过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人也清醒着。他知道落我们手里了也不吵不闹的,但就是问什么都不回答。”方赛紧紧地跟在靳北赫身后。
他们经过弯弯绕绕的走廊,来到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停下脚步,靳北赫在门锁上扫描自己的虹膜,然后门才成功打开。
这里有几间特殊的病房,专门关押那些受了重伤的重犯,整个基地只有靳北赫和医疗部部长贺延的虹膜才能打开这些房门。
如同山门一般沉重坚实的房门打开,让病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
他看见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俏,眼神刚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他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仿佛来自原始森林里的野兽一般。
跟随在他身后的男子一脸忠诚,那个男子刚才他早上已经见过了。
“你这一觉睡了快四个月,睡得还好吗?”
卯时看着男人走到自己病床前停住,他背对着窗户,光从后面照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姿延展成巨大的黑色影子将自己笼罩住。
男人的脸庞隐匿在灰暗中,一双宛如鹰隼般锐利而明亮的眼眸发出凌厉的光芒,似笑非笑的面容看起来很和善,但是结合他充满威压的眼神,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捕猎者。
见卯时望着自己出神不作声,靳北赫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自然地翘起二郎腿,手轻轻一抬,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大难不死醒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作为贺礼。”
卯时疑惑地顺着靳北赫的手势,看向一旁掏出平板的方赛。
方赛在平板上点开一个视频,视频里面展示的正是这个病房的设计布局。
只看见里面的人想尽各种办法从这个病房逃出去,结果不是被高压电电死,就是被房间投射出来的激光切成肉块。
画面极其血腥残忍,没有任何马赛克遮掩,无视一切的激光能把房间里的一切全部切成渣渣,就连满屋子价值上亿的医疗器材也全然不在乎。
卯时被吓得咽了咽口水,身体僵直,他眼神惊恐地看了一眼靳北赫。
他听说帝都向来都优待俘虏的,想着他们既然愿意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救活自己,他身上又有这么多重要情报,他们轻易是不会动他的。
靳北赫直视着卯时的眼神,很轻易就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于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怎么处置你是我说了算,如果你不配合的话,留你活着也是浪费人力和资源,倒不如直接把你切碎了做成化肥,还能滋养后山的树木。”
卯时原本还想养精蓄锐,等待机会逃脱的,这么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靳北赫又抬了抬手,方赛心领神会地将病床高度往上调,让卯时能够坐起来。
卯时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方赛紧接着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边,卯时乖乖接过,一边缓缓喝着水,一边细细打量着靳北赫。
靳北赫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审讯犯人的那种严肃,但是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卯时。
等一杯水下肚,卯时也没有再继续挣扎,而是选择坦白从宽,他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国语问道:“是不是等我交代完情报后,你们就会杀了我?”
靳北赫耸耸肩,态度轻佻地回答道:“不会,等你交代完后,我会给你在僻静的山头买一栋别墅,再给你雇几个保姆照顾你的起居生活。你有前科,以后出门被人发现的话可能会被打死,所以我会给你做假个身份,再给你找个乖巧懂事的女人,以后你就在别墅里安心养老。”
卯时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发出惊叹,“真的吗?”
他以为的优待俘虏不过是吃饱睡好,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靳北赫没有回答,只是用淡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卯时看。
卯时的表情顿时僵住,默默收回自己扬起的嘴角,满脸羞愧尴尬地低下头,方才因为激动而兴奋跳跃的心脏此刻宛如跌入万丈深渊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方赛拿着平板的手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他别过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差点把手中的平板掰成两半,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说点我想听的,你会过得舒服点。”靳北赫开口打破僵局,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地方。
卯时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叹出一口浊气后,决定坦白道:“两年半前,你们抓到了亥时,天佛当时非常生气,但是他没有让我们想办法把亥时救出来,而是让我们把亥时的残部全部杀了。除了被你们带走的那些人,剩下的一个晚上全部都被灭口了。”
卯时口中的“天佛”正是这个号称“魔神”的巨大黑色团伙的老大,魔神的爪牙以十二时辰命名。
十二时辰遍布各个大国小国,游走在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魔神的业务范畴内,他们制毒贩毒、拐卖人口、变卖器官、将手伸向赌博领域、扼住钱财流通市场造成经济危机等等。
“之后,亥时的位子空了出来,他手上所有交易销路都被天佛回收了。我知道这两年来,天佛一直在寻找新的亥时,但是他所有的行踪都藏得很隐秘,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卯时说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些水深火热,令人胆颤心惊的生活。
“半年前,在我们抓捕你之前发生了什么?”靳北赫适时问道。
卯时扭头看向靳北赫,他目光瞟到玻璃上的倒影,那上面除了靳北赫挺拔伟岸的背影以外,还有一张布满伤痕黝黑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十二时辰并不是只有死了才会有新的人顶替上来,我在成为卯时之前,曾经的卯时被天佛带走了。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继续为他奔走四方效力,原本这种情况只有死路一条,但听说他在天佛未成名之前就一直跟随着天佛,所以他到底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谁也不知道。”卯时乖乖地回答靳北赫的问题,温顺得宛如一只绵羊。
“继续说。”靳北赫面无表情地听着。
“上一任卯时走后,我接管了他的旧部,为了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只愿意留下一半的人,剩下的便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等我坐稳后,剩下的那一半自然也要除掉的。”卯时笑了笑,风轻云淡的就像是诉说一件日常小事。
靳北赫不答,只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天佛没有想到我这么能干,短短几年就把手里的业务翻了几番,他非常看重我,于是派了一批能干的人给我,我当时就猜到这批人多半是他用来盯着我的。不过也没关系,我和那些想要一直往上爬的人不同,居高位反而睡不好觉,我挺满意自己现在的位份的。”卯时说着还露出了自豪的笑容,眼神里洋溢着都是对自己能力的欣赏之色。
“跑题了。”靳北赫冷着脸打断卯时的自我欣赏。
因为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做了那么多泯灭人性的事情,无数可怜无辜的人失去了生命,在他们嘴里却如同草芥一般,罪魁祸首却因此沾沾自喜。
卯时收回蔓延的思绪,乖巧地讲述着:“亥时的死对天佛来说无关痛痒,反正还有无数替补。至于你们为什么这么轻松就抓到我,全是拜申时所赐。”
听到关键人物的信息,靳北赫和方赛的注意力集中了几分。
按照卯时的说法,申时嫉妒他后来居上,所以三番两次的在天佛面前添油加醋的编排他,天佛生性多疑,即便申时空口无凭,天佛还是因此卸掉他一部分的权力。
“申时想得到我的销路,见我被天佛打压之后处境变得艰难,就想装好人扶我一把,借机套出我的话,我又不傻,自然不会给他。申时这个人小肚鸡肠,一直在伺机报复我。”
于是在靳北赫带队登录脉赛尔岛抓捕他们之前,申时就来了一手暗度陈仓,借刀杀人,最后靳北赫轻轻松松坐收渔翁之利。
方赛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哼,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靳北赫冷冷笑着拍了拍手,直呼精彩,“原来垃圾堆里也搞商战啊!”
卯时没听懂靳北赫的阴阳怪气,满头雾水的模样看起来更具讽刺的意味。
他回忆着当初的遭遇,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申时拉出来大卸一百二十块。
申时的情报网比他强大,所以靳北赫登录脉赛尔岛的消息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可他不但没有联合自己一致对外,反而做好万全准备来偷袭自己。
当时他近半数的部下被杀,枪支弹药也消耗了大半,他也身受重伤,可谓是折损巨大。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申时手里时,申时却收兵回朝,本以为他是来给个下马威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靳北赫就带人杀了进来,没有折损一兵一将就把自己抓走了。
“你当时已经命悬一线了,如果不是我们抓了你,你现在早死了。”方赛脸上风轻云淡的,一双眼却布满了杀气。
“是啊,我还以为申时不敢杀我,毕竟他与我位份相同,我手上有这么多重要渠道,杀了我,他也会受到天佛的惩罚。但是现在看来,他的行动肯定是受到天佛的默许,否则他怎么有胆做到这个份上!”卯时咬牙切齿地说着,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拳头。
靳北赫换了一个坐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就把你知道的交代清楚,我去把申时抓回来,给你一个当面胖揍他的机会。”
卯时没有答应靳北赫,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他作为罪不可赦的重犯,就算他将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也不可能重获自由。
如果他余生都要被囚禁在监狱里,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他也没有必要顺从靳北赫。
靳北赫知道卯时内心在做衡量,但是他完全不慌张,毕竟在他手里还没有能够一直保持缄默的罪犯。
看着靳北赫胸有成竹的样子,卯时也很纠结,鉴于靳北赫送给他的礼物,如果他不配合的话,怕是他也会变成那个教科书,以待后人观瞻。
思量许久,卯时带着侥幸心理询问道:“如果我把知道的实情都告诉你,我的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内心无比的希望自己的坦白能够换来从宽处理。
“你觉得呢?”靳北赫托着下巴,眼神直视卯时,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出来,连空气都骤然凝重了几分。
卯时心虚地低下头,如果靳北赫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剁成肉泥了。
他做的事情随便单拎出来一件都够枪毙好几回了,靳北赫要是能保证留他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留我一命,我就告诉你。”卯时不能做不对等的交易,他要用情报换点有用的。
靳北赫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卯时斟酌了一会,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了靳北赫,他们在病房中整整聊了四个多小时。
等交流结束后,靳北赫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卯时也讲得口干舌燥的。
“监控回答。”靳北赫对着空气说了句话。
随后从病房的监控中传出清晰干脆的回答:“监控在,老大请讲。”
靳北赫注视着卯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他双唇开合,一字一句讲得缓慢而清晰,“我会根据卯时刚才给出的情报拟定作战计划,在我执行任务期间,我会每天定时发回信息报平安,证明他所提供的情报准确。如果我晚一分钟回,就给他电击一次,晚两分钟就电击两次;如果我一天都没有信息发回,就先给他绝育,往后空一天没信息,就继续截断一条腿,或者随机摘掉一颗肾脏,只要保证他活着就可以了。”
卯时惊恐地瞪圆了眼珠,被靳北赫影子笼罩的他,感觉像是被死神锁定了一般。他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声线,控诉道:“你怎么可以……”
“当然可以。”靳北赫打断卯时的话,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但是他目露凶光,看不出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反而像是压抑着杀人的欲望。
这些手段放在普通的罪犯身上或许过于残忍,可对于这群亡命之徒来说却是刚刚好。
他们把人当成畜生一样屠宰肢解,现在也该让他们感受一下这种被按在案板上等待屠宰的滋味了。
说完,靳北赫就走到门边扫描了自己的虹膜,沉重的大门打开又关上。
根据卯时提供的线索,靳北赫紧急召集各小队队长开会,分析作战环境,拟定作战计划,然后又召集精锐武装部下详细分解整个作战流程。
三个小时开会,一个小时清点物资,整理着装,做好战前准备,最后三十分钟再给家人通个电话。
靳北赫坐在会议室里反复看着作战计划,不断思考着是否还有需要继续完善的地方,以及有可能出现的漏洞和及时止损的办法,直到方赛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老大,你还没吃午饭呢,在出发前吃一些吧!”方赛将饭菜放在靳北赫面前,这是他特地去厨房叫阿姨炒了两个菜。
靳北赫将资料整理好放在一边,然后看着方赛问道:“你打完电话了?”
方赛摇摇头,沉默了。
方赛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世了,在他进入军队之前都是由姨母抚养长大的,姨母对他很好,但是她两年前生病了,身体一直很差。
她知道军队一旦有危险的任务,就会让他们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本质上和交代遗言差不多,所以方赛担心他的电话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处境,让姨母过于担心从而加重病情。
靳北赫垂下眼眸,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方赛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靳北赫拿起碗筷大口地吃着饭,心里仍在不断盘算推演着整个作战计划的流程,一遍又一遍,生怕遗漏了哪些细节。
等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靳北赫才换上了自己的作战服,然后带着武装部队出发前往脉赛尔岛。
车辆开到门口时,靳北赫下车在守卫站处写下几串数字,然后交代道:“如果这几个号码打过来找我的话,就告诉他们我出去执行任务了,其他的不必多说。”
“是,老大。”守卫兵立正敬礼。
然后靳北赫便钻进车内,几辆军车借着昏暗的天色,很快便隐匿在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