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亮,靳北赫都没有再睡着,顾喻之醒来的也比以往更早。
靳北赫看着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夜里降温了吗?我睡着睡着总感觉被窝好冷啊!明明前两天晚上都很暖的……”顾喻之说着浑身打了个寒颤,拉起被子把身体裹起来。
“没有吧,我没觉得……”靳北赫愣了一下,前两天晚上她睡一半就往他被窝里钻,今天是她自己睡的,难道是因为……
“靳北赫,我的脚好像不怎么疼了。”顾喻之动了动脚踝,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靳北赫走到顾喻之床边,揭开她脚上的纱布看了一眼,确实消肿了很多,现在已经不太看得出来了。
“医生说了少走路,今天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房间里吧!”靳北赫说着就要把顾喻之抱起来。
顾喻之赶紧躲开靳北赫伸过来的双臂,说道:“既然没这么疼了,我就自己扶着慢慢走好了,你老是这样抱来抱去的,好像我腿断了一样。”
靳北赫挺直腰板站在床边,横眉冷眼地俯视顾喻之,眼底的冰冷犹如外面的冰雪,语气阴沉,“你是不是想我把你腿打断?”
顾喻之立刻噤声,乖乖地向靳北赫伸出双手,等他弯下腰时,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
靳北赫稳稳地将顾喻之抱在怀里,带她进去浴室,洗漱过后又将她抱到沙发上,所有零食准备好,电影也准备好,让她今天都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你要是无聊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出去走走的,不用陪我待在房间里。”顾喻之其实感觉自己没多大事,但是靳北赫在旁边看着她的话,她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没做好又惹他不开心。
靳北赫不搭理,叮嘱她不准乱动便出了门。
顾喻之乖乖地找了个电影看,百无聊赖地吃着零食看电影,等靳北赫回来时,他提着热乎乎的豆浆还有油条,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顾喻之立刻丢下手上的零食,两眼放光地看着靳北赫手里的早餐。
靳北赫脱掉外套,把早餐放到顾喻之的手里。
“你特地出去给我买早餐啦?”顾喻之喝了一口豆浆,整个身体都是暖呼呼的,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靳北赫看着顾喻之因为一口豆浆的满足的样子,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顾喻之看靳北赫只带回来一份,虽然猜到他已经吃过了,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
靳北赫点了点头,然后窝在沙发上专心地看电影。
他们待在房间里,到了中午老板娘就端着午饭上来,听到顾喻之的脚不疼了,老板娘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小顾呀,这是你的药,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药方也给你写好了,回家按照上面的方法煎服就可以了。”老板娘拿出一个木盒子塞到顾喻之的手上。
顾喻之接过木盒子,满心欢喜地向老板娘道谢。
吃完午饭后,靳北赫把碗筷拿下去,回来又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顾喻之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低声请求道:“靳北赫,我的脚不疼了,我们能不能出去走走?老是待在房间里快闷死了。”
要是在葭兰苑,不出门的话她还可以看看医书,在外面浇浇花啥的,但是在这里除了看电影就是玩手机,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行。”男人冷漠地拒绝。
“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吗?”顾喻之不满地捶打着抱枕,发泄心中郁闷的情绪。
“你想做什么?”靳北赫眼睛都没有离开屏幕,语气冰冷得好像一块石头。
“就出去走走嘛!一小会也行!”顾喻之有些待不住了,主要是和靳北赫待在一起,她浑身都不自在。
“晚上再说。”靳北赫说着拿起一包薯片递到顾喻之面前。
顾喻之虽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好歹她晚上还有希望可以出去走走,只能接过薯片,继续度过漫长又无聊的下午时光。
傍晚时分,窗外开始开始飘起小雪,顾喻之站在窗前看着雪花漫天飞舞,外面山间灯火通明,仿佛回到他们第一天来景城。
靳北赫再三确认顾喻之的脚不疼后,才拿来外套给她披上。
靳北赫给顾喻之拉好羽绒服的拉链,严肃地警告她,“要是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立刻回来。”
“好。”顾喻之乖乖地应答,脸上满是雀跃的笑容。
靳北赫牵着顾喻之慢慢地走出民宿,外面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候了。
他们坐上车,车辆缓慢地在街道上行驶着,顾喻之看见路边三五成群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红色灯笼都亮了起来。
“他们这是去哪里啊?”顾喻之好奇地眺望远方,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不到头。
司机笑着解释道:“他们这是去庙会祈福。我们这里的庙很灵验的,每年都有很多人过来我们这祈福,你们可以去求个姻缘啊,求个平安什么的,就当是沾沾福气了。”
顾喻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猜测靳北赫应该也是带她去参加庙会的,就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只是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
越接近庙会的地方,人越多,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一个长长的阶梯面前。
靳北赫牵着顾喻之的手下来,路上的行人看着宛如童话故事出场的男女主角,纷纷被他们惊人的相貌吸引了视线。
顾喻之看着长长的楼梯,心里有些犯难。
“你是想我背你上去,还是抱你上去?”靳北赫看似客气的把选择权交到了女人的手上。
顾喻之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能不能自己走上去?”
“你确定吗?”靳北赫看了看顾喻之的脚,语气中都是对她的质疑。
“这里这么多人,我们低调一点不可以吗?我的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扶着我慢慢上去是没问题的。”顾喻之可不想在众目睽睽当中出风头,要是被靳北赫抱上去或者背上去,别人投来那种目光能让她原地社死。
靳北赫不想和顾喻之多争执,只好顺她心意,搀扶着她慢慢地踏上阶梯。
阶梯两边都是挂满红色祈愿牌的参天大树,风一吹,祈愿牌随风飘动,画面之壮观永生难忘。
越往上,香火味越浓郁,人群也越来越密集。
好不容易登顶,顾喻之觉得左脚有些酸痛,她站在一边缓了缓,顺便看了看周边的风景。
巨大的看台上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树与树之间拉了很多灯笼,照亮了整个看台。树下有很多售卖香烛和祈愿牌的小摊,再往里走去是一个庙堂,大家都是在外面买了香烛进去跪拜祈愿的。
“好热闹呀!”顾喻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这里的人们都充满了信仰,那种感觉特别震撼。
靳北赫揽着顾喻之的腰,带着她向里面走去。
顾喻之看着靳北赫,眼里的光芒犹如星辰,摇曳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她语含期待,“靳北赫,我们也去上柱香吧!”
靳北赫笑了笑,说道:“你去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你不去?”顾喻之没想到靳北赫会拒绝,她以为他带她来这种地方,就是一起来祈福的。
见她一定要一个理由,靳北赫只好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身上杀气重,不适合进去。”
顾喻之不满地皱着眉,一脸认真地反驳,“你那是保家卫国,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没事,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靳北赫打断顾喻之的话,转身在香烛摊位上买了一把香放在顾喻之的手里。
顾喻之虽然不满意靳北赫的说法,可也不想勉强他,只好自己在旁边的香炉里点燃所有香,慢慢地跟随着人群进入庙堂。
她仰望面带微笑睥睨众生的金色佛像居于庙堂中央,面前的香坛已经插满香火,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皆是跪拜在殿前,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顾喻之把香火都插在香坛内,然后双膝跪在殿前的软垫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诚心祈祷。
“如果有神明,请保佑靳北赫永远平安健康,保佑他遇到一个真心爱他护他懂他的伴侣,保佑他每一次执行任务都能顺顺利利。如果有神明,我虔诚祈祷靳北赫往后余生都不要再受伤了,不要再失去任何,就让他未来只有无尽的幸福和快乐,永远做最纯粹的自己,永远有支持他信任他关心他的朋友。”
顾喻之俯下身朝拜三次,她的脑海中都是那个威武挺拔的身影。
她慢慢站起身来,顺着人群从出口离开佛堂,在踏出去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慈悲的佛像,心中再次祈愿:神明啊,如若实现愿望需要等价交换,那就用我的来交换吧!
顾喻之走出佛堂的时候,她听到上空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风铃声,她循声望去,只看见风铃在风雪中飘摇,红色的丝带恣意翻飞,仿佛是来自天边的回应一般。
她在台阶上向下看去,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看见站在祈愿树下那个帅气挺拔的侧影。
他抬头仰望着树上的祈愿牌,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从前世穿越过来的故人,带着几分萧索落拓,让人莫名心疼。
明明只是一个侧影,她却仿佛能看见他内心无尽的悲怆与哀鸣。
突然,他转过身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穿过众人,精准无误地对上她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依旧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柔情,他们的眼中也只有对方……
顾喻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因为靳北赫漏跳了一拍,目光闪烁了一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连她也不知为何。
他明明站在人群中,却感觉他好似一层梦幻的泡影,一触即破。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她的心脏骤然紧缩,一阵麻木的疼痛袭来,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靳北赫迈着修长的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
顾喻之努力平复着动荡不安的情绪,跟随人群慢慢地走下台阶,可她所有的伪装在看到靳北赫的靠近时逐渐崩溃瓦解,最终她在他平静的视线里一头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靳北赫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他的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无言,眼神里尽是诧异,原本想牵顾喻之下台阶的手也悬在半空中。
感受到腰腹上渐深的力道,和胸口处的贴近,他有些迟疑地抱住她的身体,语气平淡却充满了无限柔情,轻声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顾喻之强忍住涌上心头的泪意,从靳北赫的怀里退出来,假装轻松地搓了搓手,笑道:“好冷啊!我们快回去吧!”
靳北赫不疑有他,他将顾喻之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灰蓝色的眼眸里都是深沉的爱意,他扬起明媚的笑容,回道:“好,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靳北赫揽着顾喻之的腰往外走,一路将她护在怀里。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橙红的火光斑驳的映照在脸上,白雪落在他们身上宛如披上圣洁的嫁衣,他们垂眸望着眼前的路,遮住眼底明灭的爱意。
到了长长的阶梯前,他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低了身体。
顾喻之没有拒绝,稳稳地趴在靳北赫的后背上,感受着他健硕有力的双臂托住她的腿,她也抱紧了他的脖子。
她看着身边来去匆匆的行人,看着深邃幽黑的夜空和璀璨的星辰,闭上眼睛时,凌冽的寒风吹过来都带着专属于靳北赫淡淡的味道,她不禁收紧了手臂,将脸埋在他颈窝处。
神明啊!您听见我的祈祷了吗?请保佑我所爱的人此生平安顺遂,我愿为此付出相同的代价!
靳北赫微微侧过头,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温热呼吸,听着上空的风铃声,感受着冰雪拂过脸颊的轻柔,他好希望这条阶梯长一点,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