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两人肩并肩靠在楼亭的围栏上眺望着远方,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吹着晚风,没有对话也不觉得枯燥无聊。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顾喻之觉得站得有些腿酸,她自然地扭了扭脚踝,但是她细微的动作引起了靳北赫的注意,他伸手揽住她的腰,眼神望向她。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喻之靠在温暖舒服的臂弯里,望着靳北赫那双平静又有些阴郁的眼眸,她温柔且小心地试探。
靳北赫没有立刻回答顾喻之,反而暗暗地思考自己是哪里没有掩饰好情绪,让她这么轻易就察觉到了。
见靳北赫不回答,顾喻之将脸凑近他面前,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澄澈的眸中倒映着他帅气的脸庞。
靳北赫轻笑着摇了摇头,平淡地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我今晚有事出去一趟,你得自己在家里待两天了。”
顾喻之立刻蹙着眉焦急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她担心他丢下自己!
“去一趟新都谈点事情,我会交代陈叔照顾你的,你就待在赫兰殿内,想做什么只要跟陈叔说一声就可以了。”靳北赫安慰似的摸了摸顾喻之的脑袋,在她不安的注视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顾喻之捏着靳北赫的衣角,抬眸望向他的眼神中流转着一丝眷恋,她声音淡淡的,带着不舍轻声问道:“你会有危险吗?”
靳北赫摇了摇头,乖乖答道:“不会。”
从前他的生活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时候顾喻之也觉得靳北赫的生活处境很危险,会为他感到担心,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被自己生活中的事情给填满了,能想起他并为他担心的时候不多。
以往他负伤见她时,她也会觉得不忍和心疼,但是她一直都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患得患失,有时候甚至会担心到失眠。
如果他们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问候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可惜他们不是,所以她也没有这么做过。
也许是那次枪伤差点要了他的命,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每次分别都不一定能迎来下一次重逢的。
“你不会是找借口把我丢在这里吧?”顾喻之也不想怀疑靳北赫,但是她真的有些害怕,如果他执意要丢下她的话,她恐怕再也无法找到他了。
靳北赫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也漏跳一拍,但是神色依旧淡定,他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你不是说抱到比我更粗的大腿了吗?还信誓旦旦地说我赶走你一百次,你也有办法找到我,现在怎么这么不自信了?”
顾喻之听着男人揶揄的话,嘴巴扁了扁,小声嘟囔道:“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是谁帮我了,而且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要是打定主意赶我走的话,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不会给我留一丝机会呢!”
靳北赫愣了一下,口中涌出阵阵苦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
他有些后悔这么多年在顾喻之面前都毫不遮掩的,导致她对他的行事作风如此了解。
他从来没有骗过她,承诺过她的事情也从来没有食言过,但是他昨天明明都答应不会丢下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会怀疑呢?
“靳北赫,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骗我!”顾喻之焦急地说道,她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指尖因为不安而隐隐用力。
柔和的暖光照在她线条流畅的脸上,满目缀满星光楚楚动人,微微扬起的下巴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暧昧的红色印记零星散布在乌黑的发丝下,她像是仰头等待恋人亲吻的女孩。
“那要是我骗了你呢?”靳北赫垂眸望着面前深爱的女孩,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玩味的笑容。
此刻她的样子足以让他心碎,但他还要维持着表面镇定。
顾喻之咬着唇,努力地想靳北赫违背承诺的惩罚,但是想了很久她都想不出来。
承诺和惩罚都只对愿意遵守的人有效,如果他选择违背承诺的话,那便不在乎她的感受,既然不在乎,自然也不会接受所谓的惩罚。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宁愿我们往后再无交集,也不愿看我身陷险境,但那只是你以为对我好的想法而已。既然我选择了和你在一起,不论未来会遇到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我不愿意一直躲在你身后,永远都被你保护着,这不是我想要的!”顾喻之字字坚定而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那双深沉的眼眸,毫不保留地展示自己对他的爱意。
靳北赫沉默不语,他在忍耐。
“靳北赫,我知道这次的任务可能是九死一生,你不想把我的余生都压在这里,我明白你的为难和苦衷。可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爱的人在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承受着巨大的危险,你要我在家里怎么安心呢?要是我们的处境换过来的话,你也不愿我一个人面对危险吧!你能理解我的,对吗?”顾喻之捧着靳北赫的脸,指尖不住地摩挲,似在表达自己,又似在安抚他。
靳北赫将顾喻之紧紧地拥进怀里,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哪怕一秒钟,他内心筑起的高墙都会在顷刻间崩塌。
原来她什么都懂,所以她奋不顾身地来了,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一反常态热情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竟然是她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靳北赫的沉默让顾喻之更加坚定自己说中了他的想法,也确定他有这样的打算。
她用力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好让溢出眼眶的泪水隐没在他的衣服上,她带着哭腔哀求道:“你在前我在后,只要你好好的,我必然是安全的。要是你在前线牺牲了,那我希望是我抱着你回家,要是我们一起牺牲了,那我也心甘情愿。所以,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靳北赫的心被这段话狠狠击中,他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但在片刻后,他就缓过来了。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顾喻之,你一天天的脑袋里就想这些吗?”
顾喻之抬起头,露出泪花莹莹的双眼,对上靳北赫异常平静的脸,她有些诧异。
“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了,不要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靳北赫捧着顾喻之的脸,用指尖抹掉她眼底的泪,动作温柔中带着一些嫌弃的感觉。
顾喻之哑言,煽情的画面突然被打破,自己反而有些迷茫了。
靳北赫皱着眉,用指尖点了点顾喻之的脑门,毫不留情面地吐槽道:“执行任务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请你搞清楚,我是指挥官,如果连我都牺牲的话,那就意味着参与这场任务的几千人都会牺牲,你当我们是去玩过家家呢!”
顾喻之捂着额头,眼中仍有试探之色,她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可是你上次不就差点……”
靳北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关于任务的事情我不能说,但是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们这次肯定会胜利的,我也会好好的,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当然是这么希望的!”顾喻之噘着嘴,眼神有些幽怨地望着靳北赫,不满地说道:“你总是带着一身伤来见我,我会想多还不是因为你!”
靳北赫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居高临下,“顾喻之,你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我一面都难于登天,我百忙之中抽空去见你,你还总给我甩脸色,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喂!你不要歪曲事实好不好?我哪有总给你甩脸色啊?分明是你每次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跟你好好说话哪次有用啊?”顾喻之板着脸,学着靳北赫的样子也环抱着双手,不服气地仰起头与他对峙。
“那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死磕在姓宁的身上,早一点像这样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爱上我不就好了吗?”靳北赫一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们因为这个事情产生了无数次的争吵和分歧,气就不打一处来。
顾喻之不明白靳北赫为什么又要把事情牵扯到这方面上,他明明知道她和宁朗兮的婚约是无可奈何而为之。
“要不是你优柔寡断的,我早就把姓宁的给做掉了!”靳北赫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是悔不当初的懊恼。
“你不要总是说这种话,朗兮又没有错,你要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的话,我才不会理你呢!”顾喻之看着靳北赫孩子气的样子,并没有为他的话感到生气。
从前她不知道靳北赫的家世背景时,他也不止一次说过要除掉宁朗兮。可就算他嘴上说得多么深恶痛绝,也没有真的对宁家或者宁朗兮做些什么,相反,宁朗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在背后提供资源。
他性格傲慢,毒舌腹黑,但是骨子里却有一种别人难以匹敌的温柔,也正是如此,从前只想和他保持距离的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竟然深深地爱上他而不自知。
正当顾喻之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靳北赫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牢牢锁在围栏与臂膀之间,他将脸凑到她面前,眼底不爽的情绪尽显,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心里还装着他?”
顾喻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察觉到靳北赫是在吃醋。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吃醋的情绪,从前她袒护宁朗兮时,他最多也是表现出不爽而已。
不知为何,她反而有些开心,反问道:“你吃醋啦?”
靳北赫眉头不自觉挑了一下,脸上难掩尴尬的神色,他正想开口否认,却见女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你吃醋了,对吧!”顾喻之又重复了一遍。
“宁朗兮有什么资格和我比?我用得着吃他的醋?”靳北赫不爽地回怼。
顾喻之忍着笑,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实在是憋得辛苦。
靳北赫一张帅气的脸上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了。
“靳北赫,你真的很喜欢拉踩别人,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好,不需要和任何人做比较,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顾喻之觉得自己再不哄哄他,他就要生气了。
“吻我。”靳北赫阴沉着脸,冷漠地命令。
顾喻之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加速,但是她没有太多迟疑,双手捧着那张帅气的脸,闭着眼睛便吻上那双柔软微凉的唇。
靳北赫垂眸看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她的吻安静美好,就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唇上。
从前他并不在乎她对别人的看法怎么样,也不屑于跟别人比较,但是他现在突然就在乎起来了。听到她说别人的好,他心里会闷闷的,谈不上生气,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顾喻之不会像靳北赫那样热烈的吻,她只是轻轻地吻在他嘴唇片刻便离开了,睁开双眼时对上他清晰的目光,她的心跳猛然加速,震得她耳膜一阵嗡鸣。
难道他刚刚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吻他吗?
靳北赫将顾喻之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餍足刚才蜻蜓点水般的吻,于是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诧异的目光中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先是带着惩罚性地轻咬她的唇,好似在表达方才的醋意,随后又霸道地闯进她的口中肆意掠夺,完全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一路纠缠着香滑的小舌,将她所有嘤咛都咽在喉中。
顾喻之仰头承受着热烈的吻,被他一贯强势的姿态逼得连连后退,却在后退半步时抵上冰冷坚硬的围墙,而他步步紧逼,将灼热的身体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