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赫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放在耳边等待对方接听。
“奇怪,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手机那头传来男人温柔爽朗的声音,背景有些嘈杂。
“你在哪?我有事找你。”靳北赫一边说一边拿上玄关的外套和钥匙准备出门。
“现在吗?我暂时不太方便,一个小时后可以吗?”
“嗯,地址。”靳北赫锁好家门,大步径直走向庭院的车子。
“我现在发给你。”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靳北赫拉开车门,落座,系安全带,点火启动车子,单手操控方向盘调转方向,踩下油门迅速驶出葭兰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无比。
“叮咚”一条信息弹窗在手机屏幕上显示。
靳北赫看了眼定位信息,然后又拨通了另一个手机号码,第一次打过去的时候对方没接,他立刻又打了第二次。
铃声接近响完,对方才接通,然后他率先开口,“有空吗?”
冷峻喑哑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事?”
靳北赫对这个声音很敏感,他似乎猜到对方在做什么了,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很重要的事情,出来见一面吧。”
“现在?”对方似乎不太想出门的样子。
“嗯,我把地址发给你。”说完,靳北赫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方秒接,毕恭毕敬地问好:“少爷晚上好,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把我的车送到葭兰苑。另外,四楼密室的书桌抽屉里有一个文件袋和一串钥匙,都一并送来。”靳北赫声音平静且冷漠,像极了智能机器。
“好的,少爷。”
对方应答后,靳北赫就挂了电话。
等他到达约定的咖啡厅后,直接把整个二楼包了下来。
店长在钞能力的驱使下,五分钟就完成了清场,又号召所有店员在五分钟内把二楼打扫干净。
靳北赫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等待友人到来之前,他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信息里罗列了许多人的身份信息。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身边的气压骤然降至最低,神情也冷峻到了极致。
他指尖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似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给信息的发送者打了个电话。
在这通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里,将名单上的人彻底打入无间炼狱。
靳北赫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阴鸷逐渐明朗,他心情大好品着咖啡,暗自筹划着明天的行程。
十分钟后,宁朗兮出现在咖啡厅二楼,他一身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应酬中脱身就匆匆赶来。一坐下来就发现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和昨天不太一样,他笑着问,“你心情不错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
“不急,再等一个人。”靳北赫百无聊赖地抛着手机玩。
见状,宁朗兮也先放松一下,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喝咖啡。
五分钟后,三人终于凑齐。
在正式了解靳北赫此次约见目的之前,宁朗兮的眼睛几乎被某人身上暧昧的痕迹给刺瞎,愤愤不平地吐槽:“你就不能稍微遮掩一下?”
顾褚弋却像极了那个开屏的花孔雀,满脸嘚瑟还要佯装冷酷。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咖啡,眼神不冷不淡地从宁朗兮脸上扫过,炫耀似地开口,“我这合理合法的为什么要遮?”
宁朗兮哑口无言,索性把身子背过去一点,眼不见为净。
顾褚弋全然不在乎,转而对靳北赫问道:“你这么急叫我出来,到底要跟我们说什么?”
靳北赫眉峰轻挑,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需要见一下你父母,帮忙约个时间,尽快。”
顾褚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踌躇三秒,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要正式见家长的意思吗?”
靳北赫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
一时之间,顾褚弋心情有些复杂,他赶紧喝了口咖啡压压惊。
虽然知道他们迟早都是要结婚的,可真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说不上高兴。
一方面他舍不得姐姐嫁人,另一方面,眼前的靳北赫不是从前的靳北赫,他不确定现在的靳北赫会不会且能不能保证像从前那样永远偏爱她。
“有什么话就直说。”靳北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他都可以解决,谁也不能阻拦他的决定。
“你真的想清楚了?”顾褚弋黑色的眼瞳中满是犀利的打量,他要确定靳北赫的心意,才会替他做这件事。
靳北赫轻笑一声,灰蓝色的眼眸满含坚定,灯光在他瞳孔中流转宛如浩瀚星辰。他声音平静,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轻启薄唇,“当然。”
顾褚弋伸手摸了摸额头,神色有些惆怅,而后,他长吁一口气,“算了,也没理由让我姐等你这么久。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需要点时间。”
“多久?”靳北赫等不了太久。
“大概十天半个月吧。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两地了,我妈不在国内,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要亲自去曼都请我妈回来。”顾褚弋是有些头疼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顾喻之和靳北赫在一起的事情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这突然就要结婚,一时间谁能接受得了。
“你父母感情不和吗?”靳北赫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父母的事情。
“我只知道他们是商业联姻,没有多少感情,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去曼都定居了,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过。”顾褚弋的声音很平静。
父母的婚姻轮不到他过问,他也不会过问。
“那是不是我去见她更好一些。”靳北赫觉得自己去一趟可能更有诚意,而且更省事。
顾褚弋摇摇头,“算了吧,还是我先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靳北赫虽然觉得这样时间太长了,但听顾褚弋这么说也只好先这样了。
“你是不是决定得太仓促了?结婚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的,双方家长见面,婚礼场地的布置,婚礼日子的挑选,宴请宾客的名单,婚纱喜服的定制等等,你能在这短短半个月就搞定吗?”宁朗兮掰着手指头细数结婚流程,他就差心声直说“你是疯了吗?”
靳北赫却气定神闲地品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地接道:“你说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家人的祝福,所以只有见顾家长辈这一件事比较要紧。”
宁朗兮突然觉得自己单纯瞎操心,靳家是什么实力?还需要他一个小小的配角瞻前顾后的吗?
“再说了……”靳北赫将目光缓缓移向宁朗兮,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清晰而坚定地接着说:“我们的婚纱喜服,你不都准备好了吗?”
宁朗兮瞳孔微缩,疑惑的目光瞬间被震惊错愕代替,嘴巴也不自觉张开,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颤抖着伸出手指,“你……”
顾褚弋被宁朗兮的反应整得一头雾水,冷着脸怼道:“你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靳北赫嗤笑一声,优雅地喝着咖啡。
宁朗兮伸手抓住靳北赫的肩膀疯狂摇晃,声音拔高了八个度,“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在这给我演戏吧?”
靳北赫手里的咖啡溅了一地,他单手揪住某人作乱的手,一把将他推开,眼神不善,语气嫌恶,“宁朗兮,你有病啊!”
“我靠,这个感觉,真的是你!”这是宁朗兮人生中第二次讲脏话,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满脸欣喜,双眸发光。
顾褚弋终于察觉到什么似的,他也坐不住了,一脸诧异地盯着靳北赫看,“你恢复记忆了?”
“他绝对恢复记忆了!这狗男人还在这给我们装了这么久!”宁朗兮激动地抢答。
当初他为了给靳北赫多一点信心和期盼,曾许诺过会为他和顾喻之亲手制作婚纱和喜服。
这件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如果靳北赫不是恢复记忆的话,绝不可能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的!
靳北赫也没否认,只是一心把洒到手上的咖啡液擦干净。
“我不信,你说一件只有我们彼此才知道的事情。”顾褚弋激动中还保留着一丝谨慎。
靳北赫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双手环抱胸前,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淡漠开口:“你前女友那事儿是我帮你查的。”
“我靠!真他妈是你!”这次轮到顾褚弋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靳北赫早就料到会把他们吓成这死样,但他没想到他们会尖叫着扑向他。
“滚开!老子耳朵都要聋了!”靳北赫用力推开缠在身上的两个大男人,帅气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眼底却没有丝毫烦躁的情绪,反而有几分喜悦。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就是,这么突然,你不会合着喻之恶作剧整我们吧?”
“啧,谁有那闲情逗你们玩儿?”
“那你这前两天还跟个纯情大狗似的,今天就突然恢复了?喻之知道吗?”
“什么纯情大狗?你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丢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激动相认的时刻过去后,三人才重新坐下,针对此次会面的目的好好地探讨了一番。
靳北赫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求婚和结婚的场地我都定好了,明天等陈叔把东西带过来后,我就带你们一起去看看现场,到时候确定好布置方案就可以交给陈叔去准备。等我见了顾家长辈后,我家老头儿自然会准备好见面的仪式。”
宁朗兮和顾褚弋对视了一眼。
“婚礼就按她想要的日子定,我都可以。”说到这,靳北赫已经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了,满眼期待的光芒。
宁朗兮和顾褚弋看着某人沾沾自喜的嘴脸,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宴请宾客嘛……”靳北赫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目光倨傲,笑容逐渐肆意张扬,“当然是举国同庆了!就是深山野谷的耗子都得知道顾喻之是我靳北赫的妻子,哈哈哈哈哈!”
靳北赫狂妄的笑声来得太突然,打得另外两人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向来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靳阎王,竟然做个白日梦把自己爽嗨了,全无往日威严。
这八字都没一撇呢,靳北赫一边幻想一边傻笑个不停,完全屏蔽另外两个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宁朗兮被靳北赫癫狂的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哈哈,靳北赫,你有毒吧!你在这发什么疯?”
顾褚弋也是第一次见靳北赫这样开怀大笑,早前心里那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靳北赫这种堪称尊贵完美的男人爱得小心谨慎?
又是什么样的感情让这样的男人只是想象迎娶心爱的女人就笑得泪流满面?
靳北赫笑了很久,把自己都笑累了,口也笑干了。
他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顺带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说道:“对了,在求婚之前不可以让她察觉到异样,我又需要出门准备事情,你们要想个借口把我带出来。”
“但也不是问题,不过次数多了,她肯定也会怀疑的。”宁朗兮合理提出质疑。
“这个简单,周旗睿就是那个天选之子。”顾褚弋信心满满,这个任务只有周旗睿能做得天衣无缝。
“那也不能总是他吧?”宁朗兮还担心周旗睿一激动就说漏嘴了,有风险!
顾褚弋拍了拍宁朗兮的肩膀,又一副孔雀开屏的嘴脸,笑着接道:“你放心,还有我老婆。”
宁朗兮深吸一口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好好,都欺负他没对象,一个两个在这给他灌狗粮。
愉快的会谈结束后,靳北赫和顾褚弋站在咖啡店门口目送宁朗兮先回去,然后他们才走到僻静无人的角落开启下一个话题。
靳北赫神情严肃,眼神带着肃杀之意,冷冷地开口:“当时我重伤昏迷被救援队第一时间送回来抢救,你姐留下来和大部队完成后面的搜救工作才撤离邺冥谷。撤离过程中她因为劳累和遇到极端天气发烧生病,在渡桥时因为神志不清醒从桥上坠落,然后就顺着湍急的水流被冲走了。救援队当时是等所有人都渡完桥后才去找她,自然就找不到了。撤下来的大部队还有很多伤员,加上他们认为人还活着的几率不大,两相权衡下就放弃了继续搜救。”
这是靳棠调查出来的事情经过,事实看来,救援队的做法虽然不太道义,但事急从权,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
顾褚弋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大部队返回帝都后开始清算伤亡名单,我基地医疗部部长发现了顾喻之在遇难名单上,第一时间就了解到她遇难的经过,然后请求上头派一支搜救队再去找人。可当时战局初定,各方人员伤亡惨重,军区高层也因为某些原因一直被监视,不能自由行动,所以最终没有落实。”靳北赫只怪自己不争气,要是他没被天佛打倒,事情何以至此。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顾褚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愠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知道军方有自己的理由,可他才不管这么多。
要是顾喻之在战场上牺牲,又或是坠桥后死亡,搜救队带回来一具尸体,他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偏偏她还活着,却没有人去救她,以至于她在那种可怕的地方苟延残喘了两个多月,差一点点,她就死在那个破烂肮脏的角落里了。
靳北赫轻蔑一笑,眼底冒出宛若两极的森冷寒意,他声音低哑阴沉,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算了?”
哪怕对方把理由说出花来,也无法否认他们抛弃队友的事实,而这一条事实就足够让他们付出惨痛千倍万倍的代价。
顾褚弋的拳头慢慢松开,因为他已经确定靳北赫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靳北赫拍了拍顾褚弋的肩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最初加入军队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以后不会再冒险。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你姐好好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也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顾褚弋看着靳北赫,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坚定。
他相信他,所以点了点头。
回到葭兰苑已经临近十二点了,靳北赫动作很轻,即便他知道这点声音不会吵醒顾喻之,但他仍旧小心翼翼的。
洗完澡后,他本来要回自己房间睡觉,但他想去看看顾喻之,于是便轻轻地打开她的房门,怎料在一片黑暗中,被窝透出丝丝微弱的光芒。
靳北赫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他很生气,但是又怕突然出现吓着她,毕竟对方还没有发现他已经发现她的小动作了。
“啪”房间的灯被全部打开,漆黑的空间瞬间变得明亮。
床上圆滚滚的被窝被吓了一跳,许久被窝里才探出一个脑袋。
顾喻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哈欠,用慵懒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回来啦!干嘛开灯呀?好刺眼。”
靳北赫被顾喻之拙劣的演技给逗笑了,他把房门关上,缓步走到她床前,眼神冰冷地俯视她,“是吗?手机的光就不刺眼?”
顾喻之心虚地避开男人的视线,双手抓着被子挡住脸,好像被窝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既然你不想睡,那今晚就不要睡了,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情。”说着,靳北赫掀开被子就压了上去。
“啊——靳北赫,你干什么?不要……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