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狼狈和狐狸
作者:键盘工   血色王权最新章节     
    百里郡邹公给皇帝赵玄下跪的信息很快便被传递出来,赵言知道,大事不妙了。
    无需他派人邀请,赵蓉和赵日年都不约而同的赶来求见,三人在密室内面面相觑,紧缩的眉头和沉重的叹气都表明,东山赵家今天面临的巨大的压力已经到了他们无力支撑的局面。
    “百里郡已经倒下了,东山郡也撑不了多久!”赵日年一针见血的指出现在问题的关键。
    ‘百里东山’联盟的存在,并非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利益联盟,两大势力的互补性非常强。
    百里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有强大的挖掘、冶炼和铸造工业,还有利润丰厚的血玉和玉灵等伴生矿脉产业,但因为金铁血玉贸易和兵器制销都属于帝国管控范畴,所以要想博取暴利,就必须大肆发展地下走私。在这一点上,东山郡拥有赵氏皇族的势力背景、强大的雷刃军团武力、毗邻塔奥边境三大优势,可以完美契合百里郡加速发展的一切需求。
    东山郡的情况与百里郡正好相反,虽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但领地内全是山脉,反而几乎没有任何成型的经济产业。它的东边是塔罗帝国,西边通过百里郡后便是三江郡的佬湖水域和北方的青泽郡大沼泽,商路并不容易通过,加之距离帝国中心太遥远,导致从帝都获得物资援助也十分困难。在这种不利条件下,东山郡赵氏唯一能依赖的便是边境关卡,靠山吃山,靠关吃关。
    基于以上原因,百里东山两郡要想聚集财富快速发展就都必须发展走私贸易,两家一拍即合,‘百里东山’联盟就此成立。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百里郡的邹氏大公和东山郡的赵家族长都始终保持着强势人选,这使得两家联盟能够顶得住来自帝都剑勋城的任何压力,明目张胆的开展走私贸易,视帝国政令法规于无物!
    “赵玄那小子之前收集了一切情报证据,加上与塔罗花家配合做的小动作,我都了然于心。在大局面前,就算是牺牲几个族人我们也能接受,只要送赵玄满意离开,只要我们三人屹立不倒,东山郡就还是过去的东山郡,能做事的手下有的是,花些时间培养就是了,绝不会让东山赵家伤筋动骨!”赵言缓缓说道。
    “这些准备对付赵玄原本足够了,但是邹公已经完全倒向赵玄,那恐怕我们就得让步更多了。”赵言说罢看向另外两人,眼神之中颇有深意。
    明者自明,赵日年就是个明白人,大局观不弱于赵言,立刻心领神会道:“言公说的对,只要咱们三人不倒,其他人必要时都可以牺牲。当然,如果能以关键人物一人满足小皇帝的胃口,或许我们也能减少一些损失。”
    赵蓉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到赵日年的露骨建议,随即便明白他们是打算要牺牲皇子赵案,这样既可以让赵玄满意,又能为其他人减轻责罚争取机会。
    “我不同意,赵案不过是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既不能决定郡府政务,又无法干涉军事防卫,完全是个花架子,牺牲他没有任何意义!”赵蓉立刻表示反对。
    赵言和赵日年相互对视,似乎也早已猜到赵蓉的反应,两人相继沉默下来,表情严肃,紧紧盯着情绪愈发激动的赵蓉,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赵蓉见状发出冷笑,慢慢说道:“原来你们真正的打算是把我牺牲掉!你们都很清楚,我留在帝都的人脉关系,若是了没了赵案皇子身份这块招牌,肯定无法对赵玄造成真正的威胁和压力。你们今天选择牺牲赵案,实际上就是要毁掉我苦心经营多年的‘蓉党’势力!”
    “这种自断臂膀的愚蠢行为,你们真的决定要做吗!”赵蓉大声质问。
    见对面两人继续保持着沉默,赵蓉又追问道:“难道你们是觉的我也没用了吗?”
    赵言这才出声安慰,柔声劝道:“赵案如何跟你比呢?你在帝都掌握的势力,譬如赵青琮控制的帝都城卫军,那是所有人都必须看重的力量。赵案不过是一个皇子而已,没有了他,其他皇子自然会主动向你靠拢,蓉后怎么会以为我们要牺牲你呢?”
    赵日年也跟上说道:“蓉后别忘了,这赵案的母亲出身百里郡文氏,如今百里郡遭难,邹公投靠帝都,文家何去何从一目了然!蓉后若留着赵案,一方面他身份尴尬,咱们难以信任;另一方面他若是替母家向蓉后要钱要物赈灾,蓉后给还是不给,若是给的话,您又能给多少?”
    两人一番劝说后,赵蓉也终于哑了火,思前想后,的确不能让自己为了一个赵案而动了蓉党的根基。
    “既然蓉后不再坚持,那便是同意了!”赵言最后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三人不倒,即便是现在牺牲一些人,东山赵氏还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现在的一切,未来都不会变!”
    三人达成协议,赵言遂派人去请皇子赵案过来‘商议’,然而饮过一杯茶后,回来人却说赵案早已被赵玄请走!
    “慢了一步!”赵言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旋即又坐下来思索半天后,赵言转向赵蓉要她立刻回去做些准备,梳理销毁与赵案之间关联案子的证据,赵蓉闻言皱眉匆匆而去,生怕晚了一步。
    但赵日年却被赵言留了下来,两只老狐狸见赵蓉走出才低声密谋,新的突发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做更坏的打算。
    “日年你怎么看?”赵言试探问道。
    “看来小皇帝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否则不会直接召见赵案!”赵日年说道:“恐怕赵案皇子现在认不认罪已经无所谓了!”
    赵言摇摇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赵案之事,若是如咱们刚才商议那般推出做牺牲品,那结果倒还不错!不过,赵玄却走在了咱们的前面,既然他不想给我们借机脱罪的机会,那就说明他的最终目标已经锁定了赵案。”
    “这和我们议定的方案相同,说明赵玄不想赶尽杀绝,这是好事!”赵日年说道。
    “未必!”赵言话锋一转,解释道:“关键在赵案这小子,看他有没有把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的勇气!若是他担下所有罪责,那便还好。我怕的是他为了讨好赵玄而随便攀咬!”
    “他说啥就是啥?我们不承认就是了!”
    “哼,证据确凿的情况,我们即便不承认也逃不掉被罢逐的结果。毕竟与天道宫、异族和走私犯的联系太多,帝都与红石郡内战时,我们也有见死不救的把柄,这些都足以让我们下台!”赵言的话无比沉重,赵日年也终于意识到赵案的危机。
    “但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或许这也是赵玄的目的!”赵言突然说道:“或许他正想让赵案这样,好逼我们主动下手除掉赵案。”
    赵日年闻言吓了一跳,但细细一想似乎还很有道理。
    “那就安排长孙察去办这件事吧!”赵言看向赵日年,后者随即明白,长孙察和赵案一样,都是百里郡出身的身份背景,也便意味着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人。
    两人会意点头,如同狼与狈般阴险、狡诈、残忍!
    当然,还有狐狸一般狡猾的赵蓉。
    她也终于意识到,赵案一失,她也没有再留在东山郡的必要,如果还在这里逗留,说不定下一个被牺牲的人就是她了。
    “走,去见皇帝赵玄!”
    赵蓉离开赵言府邸后,并没有返回自家,反而是直奔皇帝行宫而去,百里郡完了,东山郡垮了,但她的舞台剑勋城现在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
    对赵案的最终审判安排在皇帝行宫进行,夏天提前半天已将赵案提拿到案,静静等待所有证人证物陆续送抵。
    首先是百里郡邹公亲笔撰写的指证文书,其中将有关赵案的罪状写的明明白白。
    随后唐墨、石博公护送逃犯邹天野抵达,有关赵案勾结天道宫策划袭击禁术塔一战,他是最直接的人证!
    然后是时开江受时开山委托,与禁术塔乔古生、王娜拉共同携带郝、柳两家的证物证词抵达,其中包括大量赵案为走私货物出面担保、护行,并累计收取红利和好处费近百万的清单,证据清楚,链条清晰。
    所有人都围绕赵玄两侧站立,眼看着这位新皇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火焰,庄重而肃穆的质问和呵斥,完全不似赵玄这个年纪应用的表现,此刻的赵案匍匐在地上失声痛苦,言行举止与赵玄比起来,简直是辨若云泥!
    唐墨心中突然感慨,这怕便是赵家子弟天生贵胄的禀赋!当年曾在帝都搅动风云的三位才子,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当赵束突然承担起帝国之主的责任时,作为曾经无话不谈的三兄弟,突然形同陌路的白庆和李白,他们心中的感觉应该与自己此刻的心迹一致吧?
    “赵案,你的谋逆之罪证据确凿,无论是对帝国,还是对教宗,你都罪责难逃,你可明白?”赵玄最后对赵案问道。
    “明白!我全都明白!请陛下开恩,请教宗开恩!”赵案苦的一塌糊涂。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比如提供更多的信息,能够让你戴罪立功,减轻处罚的信息?”赵玄淡淡问道,仿佛恶魔的低语。
    “这......”
    赵案闻言陷入两难,他当然知道把赵言、赵日年、赵蓉三人拖进来,一定能给自己减轻罪责,但这两年经历见识过许多地下世界的黑暗规则后,他也明白随意攀咬更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正在犹豫期间,便听到有人通禀道:“先皇后赵蓉驾到,求禀其前来向皇帝陛下认罪领罚!”
    赵蓉这一手显然是赵玄没有料到的,当后者正在疑惑赵蓉前来的目的时,跪在地上的赵案却已经悟了!
    “禀告皇帝陛下,我赵案认罪,也没有其他要说的,刚才所有证据和指证罪责我全部都认!”
    没有人比赵案更了解赵蓉的脾性和想法,他本就是赵蓉一党的人物,自知只要紧跟赵蓉的步伐选择就绝没有错!
    以退为进,求下取中,这是狐狸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