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后天就要启程去云南,一向早睡的谢芸难得到了后半夜还没睡着。
枕在床头上翻来覆去,去云南是必然的。
云南动乱,朝中兵力不够,势必要向她父亲调兵。
可出兵容易,调兵难啊,而且谢荣手里的几十万精兵全守北境,即便有兵符调兵,谢荣不一定会调。
所以皇帝才会让京中武将世家女都下云南,以便于威胁各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局势,她不信皇帝会装傻充愣做真眼瞎,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虽然她重活一世,可如今许多事情都发生改变,眼下每一步她前世都不曾遇见过,到底该如何抉择?
就比如云南的战事,谢芸只知道有这件事,可云南战事最后是输是赢,如果赢了,又是怎么赢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重活一世,其实也没有改变多少,除了自己没有重蹈覆辙惨案。
周治近日也毫无消息,朝中局势依旧紧张,谢家依旧岌岌可危。
一旦谢家出了事,那她现在做的改变,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能在云南把谢清处理了,那后面她就再也不会受到谢清的威胁了。
谢芸闭了闭眼,好像再做什么决定,等她再睁眼时,一双漆黑死寂的桃花眼泛着诡谲阴沉的光泽。
“谁要杀我,我就杀了谁……”谢芸低低说了一句。
彻底想通之后,谢芸躺在床上,她轻轻闭上眼睛,不用片刻,就已经呼吸平缓绵长起来。
外面听见动静的清明和平儿互看一眼,才灭了灯歇下。
第二天,天都没亮,谢芸就起来收拾去了崔氏院子里。
崔氏估计一夜没睡,眼下都是一片青黑。
谢芸见她如此,心里不免有些悸动,开口道:“母亲是不愿女儿去云南吗?”
崔氏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谢芸,而后顿了顿,苦笑了一声,才说:“愿与不愿,现如今不是我能阻挡的,只是陛下这招走得人心惶惶,怕就怕适得其反,朝中更加动乱,你父兄他们更艰难。”
谢家子嗣本就单薄,几乎代代单传,好不容易到谢荣这辈,结果谢荣亲母去得早,后来老夫人续了上来,才勉强给谢家生了谢威两兄弟。
可到了谢芸这辈,就大房还有两个儿子,二房那边谢威努力十几年,也才两个儿子,三房那边更别说了,十几年就谢姝一个女孩。
崔氏想着北境两个过了及冠还没成家的两个儿子,顿时就红了眼。
注意到崔氏变化,谢芸微微叹口气,说;“母亲,兄长他们素来骁勇善战,在有你长年累月拜佛求安,遇事定能逢凶化吉的。”
崔氏摇摇头,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就是满天神佛庇佑,挨了刀子,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谢芸认可的点点头,她虽是再生人,对神明多少是要敬畏的,但受了伤医不好,的确是活不成的。
“母亲,你说二妹妹若是去了云南回不来,二婶会怎么样?”
崔氏眼角的泪还没流下来,就被谢芸这句话吓回去,她震惊地看着谢芸,把声音压得极低,“什么?傻孩子你要做什么?!”
谢芸认真地看向崔氏,一双澄澈的桃花眼如星辰璀璨生辉又坚毅非常。
她不紧不慢地把刚才的重新说一遍:“母亲,二妹妹若是回不来,二婶会怎么样?二房贪得无厌,三房黄雀在后,祖母那边虎视眈眈,父兄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母亲,我容不下她们了。”
崔氏这才听出来谢芸说的都是真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握住谢芸的手,沉声道:“不行,二房三房都是老夫人护着的,万万不可!”
崔氏一早就想到崔氏会反对,她放缓声音道:“母亲,二房三房这些年所作所为你是清楚的,早些年我年纪小,不懂事,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但现在我长大了,也看清一些事情了。”
“留着他们,对我们大房来说,就是吸血的毒瘤!稍有不慎,就让我们大房家破人亡!”
崔氏一番话听下来,顿时沉默了。
她心里其实知道谢芸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心中依旧念着淡泊如水的情。
谢芸不想把决定权压在崔氏身上,低声道:“今日所说,母亲只当不曾听过,即可。”
崔氏满眼凝重,却不得不点头应下。
第二日一早,谢威就递了牌子进宫去求见了皇上。
不出半日,皇上的圣旨就下来了,让南下的各家姑娘带着粮草赏赐去犒劳在云南抗战的将士们。
但谢芸这边却没带粮草,独独带棉服厚衣,还是不少干肉酒药。
谢芸深怕不够,还从院里又拨来一个擅药解毒的女医,崔氏也拨了两个护卫,说是保护谢芸安危的。
临行那日,平儿特意盯了两个护卫一早上,才给谢芸说,两人身手比亚青还高一截。
出发之时,谢芸才注意到,除了带去的物资,就属她马车队最多,足足七辆。
宫里派来的领队就十几号人,其中领队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叫丁五味。
丁五味是皇帝亲信,一早是听过谢芸恶名的,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心里不免有些不满。
尤其是看见谢芸多其他贵女足足五辆马车,心中的不满直接表现在脸上。
这谢家大姑娘真是惹是生非的主啊,一个简单出行都弄这么大阵仗,简直奢靡浪费!
但明面上,他还是规规矩矩给谢芸行礼,“见过县主。”
谢芸看他一眼,虽然眼前人没表露太多,但谢芸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不满。
“县主,此次出行,本就辎重繁多,你这行李未免……”
丁五味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芸打断。
“丁大人,除开带去的物资,其余车辆马匹皆是我自个掏钱出的,怎么了?”
谢芸看着他,指着一辆马车,说:“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马匹,是否是我谢家马厩出来的。”
丁五味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谢芸的马车都是自己出资的,他不过稍微提一句,这谢芸就直接让他下不来台。
眼看人不说话后,谢芸才领着清明进了马车,厚厚的羊皮放风毡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