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才不信他的鬼话！
    若无那顾二在先，或许她就信了他这说辞。可她分明瞧见过他对顾家那丫头的热情，如今再拿这样的理由搪塞，她又怎么能信呢？
    所以，徐老夫人难免也有些生气起来。
    “你少拿这个借口来搪塞我！”老人家平时甚是慈祥，尤其在徐霁和徐娇娇兄妹面前，现在却难得一次在徐霁这个孙儿面前动怒，“那顾家二姑娘拿你祖母当傻子，你也拿你祖母当傻子糊弄？”
    “什么以学业功课为重……之前让你去跟顾二见面时，你可是这种态度？”
    徐霁平日里再清傲，但却极孝顺，尤其是对祖母徐老夫人。
    所以见老人家动怒了，徐霁也立刻抱手认错道：“孙儿不该糊弄祖母，这是孙儿态度上的错。只是……”他下意识是想开口为那顾二解释两句，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那个身份去为她解释。
    所以也只能作罢了。
    “只是什么？”见他突然不说话了，怔愣在那儿，徐老夫人难免追问了句。
    徐霁这才说：“只是孙儿真的和云三姑娘不合适。”
    徐霁从不是克己复礼之人，尤其是在婚姻之事上，他尤其希望能得个两情相悦的女子为妻。
    所以，既云三姑娘不是他喜欢的，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人家希望。
    既一开始就没有，现在则更不会。
    “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不合适？你不相处看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哪家娶妻嫁人不都是由长辈做主的，只看门第人品，哪像你这样，还这么多挑剔。”
    徐霁知道自己此举或许有些离经叛道，于礼法不服。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件事上，他实在无法屈服于祖母长辈。
    所以……徐霁只能说：“就当孙儿不孝了。这件事上，还望祖母莫要逼迫孙儿。”
    徐老夫人气极，气头上也少不得要打击他两句。
    “你倒是看得上那个顾二，可她看得上你吗？她又是怎么对你的。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更没把你放在心上。”
    徐霁心里明白，可就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脸色突然也难看了些。
    这个顾二对自己有敌意，从一开始就是。可这个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他却不知道。
    .
    顾明棠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件事她办得有些不厚道，一是对徐家祖孙不厚道，二是对祖母不厚道。
    她不想为自己辩驳说什么没法子，为了对付顾明芍母女、为了揭穿她们母女的恶行她不得不这样做。既做了，那么对被她辜负了真心的人，顾明棠还是想着要好好道个歉、赔个罪。
    顾明棠是先来的荣安堂，先向祖母老人家请的罪。
    这件事，虽令顾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也令她和顾家在徐家人面前丢了面子。但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后，老夫人其实心里也并没有生顾明棠的气。
    她更多的不满，还是对顾明芍母女的。
    所以见顾明棠来请罪，她也只是略略言语上斥责了几句，后便让她起身来了。
    “说到底，还是我们平日里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致你吃了那些苦。平时若是我和你爹爹多关心你一些，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顾老夫人这两日也有反思，还是她的关心不够啊。不然的话，二丫头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为何就被埋没了呢？
    二丫头有胆识有谋略，遇事冷静不慌张，这些都是大丫头所比不上的。
    如今既认清了，顾老夫人便打算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好好待这个孙儿。
    顾明棠挺感动的，她很意外事后祖母不但没有真正生她气，反而还这样安慰于她，为她开脱。
    或许祖母有私心，对她的爱不如母亲那样纯粹，其中必然夹杂着对她的利用。因为看出来她能给侯府带来好处，所以才对她好起来的。
    但即便是这样夹带着点私心的，顾明棠此刻心里也很温暖。
    她不强求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必须纯粹爱她，所以哪怕对她只有三分真心的好，她也知足了。
    “明棠能生于侯府、长于侯府，已经比这世间的很多女子都幸福了。所以，明棠不敢强求更多。”
    这样的懂事，这样的明理……老夫人不免沉沉叹息了一声。
    “过来坐。”她招手，示意顾明棠到她身边去。
    顾明棠坐下后，又提了徐家。
    “好端端的将人家牵扯进来，徐老夫人估计心里很不高兴。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想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赔罪。”
    提起徐家，顾老夫人皱了眉。很显然，她如今也有些没脸再同徐老夫人往来了。
    当时事发时，徐老夫人便要走，她当时是想着让徐家看看她的管家之严，所以没让人走。
    后来真没走，把该看的都看了去，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可最终她却没如她自己所想那样严惩内宅。
    内宅之祸叫人家瞧见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容许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怎么不惭愧呢？
    原该严惩的。
    可她自己呢有点私心，舍不得罚二丫头。侯爷就更不必说了，他那样偏疼大丫头，若她真有心罚，怕他也是会极力阻拦。
    所以，母子两个也算是默契，既都有想护的人，那就谁也不罚。
    “棠儿，你这步走得是错远了。”顾老夫人也很为孙女感到惋惜，“那徐老夫人挺喜欢你的，我看徐家那三郎对你应该也有三分意思。若没发生那些，你或许还真能嫁到徐家去。可如今……”
    顾老夫人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她摇着头：“如今是别想了。”
    “那件事上你明明看着很聪明很机灵的，这件事上，怎的这样糊涂？”
    顾老夫人口中的那件事，是指金龙寺后山遇到肃王之子一事。
    顾明棠略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祖母说：“朝堂上的事孙女也不懂，所以不太好说什么。但是孙女却知道，圣上无子，但东宫不能无主，早晚会有个藩王要入主东宫的。未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局势呢。”
    “徐家眼下看着是极好，可大厦忽顷，也是朝夕间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东宫有主了，像徐家这样的曾经前朝的旧臣，指不定是什么样。所以……孙女也在犹豫，要不要再等等？等等看局势再说。”
    这当然不是顾明棠最顾虑的点，如果还是前世的她，她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些。或许就算想到了这个，她也会因为对徐霁的爱义无反顾。
    可如今她不爱徐霁了，自然就考虑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