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承认了顾晔顾家大公子的身份,并亲下了口谕,让日后京中不要再有关于顾晔的不实流言。
一时间,风靡全京城的有关顾晔乃冒牌之货的流言,瞬间销声匿迹。并若再有谁敢私议此事,有人报官,是会有军官过来抓人的。
此事闹到如今这一步,举京上下已经无人再敢私议顾晔之事了。
诽谤造谣这条路被堵死,邵姨娘知情后,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她这么做,是为了想置顾晔于死地的。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来。
事情闹得太大,竟被闹去了天子御前。而有天子亲口承认了顾晔身份,谁又还敢同天子作对?
邵姨娘只觉老天不公,竟这般的同他们母子作对。
顾昇只觉得顾晔这般的有天子庇佑,就算自己来年春闱高中,怕是也得不到世子之位了。所以一时间,竟自暴自弃起来,心思不再放在书本之上,而是日日喝酒买醉,意欲麻痹自己。
见儿子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如今却变得这般堕落起来,邵姨娘简直要气疯了。
想着这一切全都是顾晔造成的,只要没了顾晔,那就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只要没了顾晔,那她的儿子就仍有很大的继承世子之位的机会。
所以,邵姨娘气极之下,竟生出了要除掉顾晔的念头。
此念头一旦生起,就可怕的坚定得再无法消除。
这日,邵姨娘袖中藏着匕首,见顾晔朝这边走来了后,她瞅准了机会,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你去死吧!”那匕首从袖中掏出,狠狠的往顾晔胸口扎去。
顾晔身子一侧,匕首便扎在了顾晔臂膀上。
邵姨娘因恨足了顾晔,所以匕首扎向顾晔时,是下了死手的。位置虽然扎偏了,但却扎得极深。当时,顾晔手臂就血汩汩流了起来。
跟在顾晔身边的小厮见状,立刻大喊起来:“快喊府医来,快喊府医来!大爷受伤了,大爷受伤了。”
然后邵姨娘,就被跟在顾晔身边的人死死按住了。
受伤的明明是顾晔,但他却半点不紧张。反而身边的侯府奴仆,个个吓得尖叫。
那邵姨娘,似疯了般,仰天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嘴里咒骂着顾晔。
“你去死吧!你早该死了。你既死了,又回来做什么?”邵姨娘一时笑,一时恨,嘴里骂骂捏捏,尽是难听的话。
很快,顾老夫人,岳氏、唐氏等人,都循声赶了过来。
因顾老夫人思念长孙,所以,如今顾晔母子皆从西府那边搬到了东府这边来住。
顾晔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唐氏则同婆母一起住在她老人家的荣安堂内。
此番赶过来,瞧见儿子手臂血淋淋的,那血止不住般,还在一直流,唐氏立刻吓得哭了起来。
她已经失去过儿子一次,她万万再接受不了失去他第二次的那种打击。
顾晔赶紧劝母亲:“儿子只是手臂受了伤,无妨,母亲不必担心。”
见儿子说话中气仍很足的样子,唐氏算是能稍稍放心些了。于是,立刻转身去,二话不说,扬手便朝一旁已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分毫的邵姨娘打了几巴掌。
一向端贵娴雅的大夫人唐氏,此刻也被逼得说起粗话来。
“贱人!胆敢动我儿子,你当真以为这个家没人能治得了你了吗?”唐氏厉声呵斥,“你坏事做尽,原还指望着老天罚你。既天也懒得收你,就让我来收你。”
说完,唐氏立刻吩咐:“把邵氏押起来,去报官!”
若是报了官,此事就不是家事了。
所以听唐氏喊着要报官,包括老夫人在内,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但老夫人细想了后,却没阻拦。
很快,府医便过来了。
顾晔刚从外面回来,是正要去荣安堂请安的,所以,这里离荣安堂很近。府医来了后,顾老夫人立刻说:“去荣安堂为晔儿包扎。”
一众人又都赶着去了荣安堂。
唐氏这会儿渐渐拾回了理智,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儿子的伤要医治,但害儿子的贱人也得惩治。
所以,当老夫人等人都陪着顾晔去了荣安堂后,唐氏暂时留了下来。
她又吩咐了身边嬷嬷一遍:“现在就去报官。”
这会儿功夫,邵姨娘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了。方才唐氏说第一遍报官时,邵氏并没放心上。
因为这样的事情,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哪回不是最终都是有惊无险?
她知道顾家人爱面子,像这样的家宅之事,最终肯定都是不了了之,不会真闹到官衙去,徒丢自家脸面的。
但这会儿,见大家都走了,只唐氏留了下来,且她又再提了一遍报官后,邵姨娘总算是有些慌了。
“你、你敢报官!”邵姨娘这会儿还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按住,她根本丝毫动弹不得半分,只能耍言语上的威风,“这是家事,你敢传扬出去。难道、难道你就不怕顾家被外人指点吗?”
“被外人指点?”唐氏只觉得好笑,“你在外面造谣我晔哥儿乃假冒的顾家公子时,你怎么不说怕外人指点顾家?如今,倒是怕上了?”
看着面前唐氏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邵姨娘自然很慌。
但她却知道,如今顾呈砚是宁安侯。只要这个家还一日是顾呈砚当家做主,那就轮不到大房的来到他们东院指手画脚。
“你们母子不过是寄居在这边而已,这里已早不是你们的家了。整个宁安侯府,也早不再是你们母子做主。哼,你说报官就报官?也得侯爷同意才行。”
顾呈砚正好闻讯赶了过来,一踏进月亮门,就听见了邵氏的这番话。
原就对邵氏母子越发失望和不满的顾呈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要是本侯同意呢。”顾呈砚负手走过来,一脸的阴霾,“若本侯同意,你又还有何话可说?”他质问。
本来,前些日子,顾昇秋闱高中后,顾呈砚对他们母子印象有所改观。
可之后,晔哥儿回了家,他们母子为图权势,竟不同任何人商量,私自就外头去到处散播不利于侯府的谣言来。以至于,险些令他在陛下那里挨了训斥。
他们母子如此蠢钝自私,顾呈砚已经忍无可忍。
其实顾呈砚本也不是十分在意爵位不爵位的,当初是兄长和侄儿双双没了,大房后继无人后,他这才接了这爵位。如今既侄儿平安归来,且他又得了陛下认可,顾呈砚这几日便也想着,不若主动些把爵位还回去算了。
顶着“宁安侯”的身份,他反而拘束。若再做回宁安侯府的二老爷,没了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约束自己,他反倒是可以活得更自在一些。
既顾呈砚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这会儿功夫,自然是帮着唐氏说话。
“侯爷……”邵姨娘彻底傻眼了,她一脸乞求的望着面前男人,自己的丈夫,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哀戚,“侯爷在说什么?难道,侯爷宁愿帮着大房,也不愿帮着妾身吗?”
“本侯帮的是理。”顾呈砚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害人,搅和得家里不得安宁,本侯早该将你扭送到衙门去。只是一直念着你为顾家添丁进口了,多少有些功劳在,便一再容忍于你。只怪你自己不争气,如今,本侯是再忍不了你了。”
“顾呈砚,你当真如此心狠?”邵氏咬牙。她心中对顾呈砚的恨,自然不比顾呈砚对她的少。
昔日里,彼此相爱时,自然都觉得对方千好万好。如今,不爱了,两看生厌后,自然多看对方一眼都觉恶心。
都只觉自己当年的深情喂了狗。
所以,面对邵氏此刻的质问,顾呈砚根本理都不理,只闭了闭眼,道:“我若心狠,早在之前知道是你害的易儿时,就扭送你去官府了。我若心狠,早在之前你偷拿岳氏嫁妆银子时,就不会求母亲救下你。邵氏,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邵姨娘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会把这一切都归罪到顾呈砚头上去。
“你若靠得住,我又何必做那些?”邵姨娘双眼猩红着,俨然是恨极了顾呈砚、恨极了所有人,甚至,恨极了这个世道,“你靠不住,我自然就只能自己谋出路了。”
顾呈砚:“你还要我怎样对你?已经给你比正室夫人还要尊贵的排场,给了你发妻般的尊重和宠爱,也给了你一双子女最多的父爱……你还要如何呢?”
邵姨娘眼眶有泪,但她却倔强着不肯让那泪流下来。所以,她便昂首望着天。
“只恨这天道不公,毁了我原本的大好前程。若当年陛下不降罪邵家,我又怎会沦为罪臣之女?若非沦为了罪臣之女,我又怎会委身与你为妾?顾呈砚,我当我是真爱你?哼,若有选择,我怎会选择你。”
说着说着,又自得起来,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来。
只要这个秘密不说破,那么,不论之后她下场如何凄惨,那她在顾呈砚面前,永远都是强他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