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亚已经加入泛美洲合众国军队,已经加入了4年。
军衔从列兵到上士,再到上尉,撒亚已经是经过大量人体改造,是人类中的超人类精英战士。
是的,撒亚已经接受的不少人体改造项目。
肌肉纤维、骨骼强度、反应速度相关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十多次,甚至已经往脑子里植入了碳基芯片,一种能够抑制负面情感,增强各种战斗属性的高科技手段。
按照军队技术官的说法,撒亚的脑部植入的碳基芯片,全称为“碳基生物生理功能及精神状态调节芯片”。
除了能控制减弱伤痛痛觉,能刺激大脑和身体分泌类似内啡肽、肾上腺素,能增强记忆力等等的功能外。
芯片还能减少士兵的恐惧、忧伤等负面情绪,能让士兵处于随时可以作战的最佳状态。
甚至能让士兵很少做梦,能随时进入深度睡眠。
的确,做梦这种不利于士兵休息的生物本能,也在碳基芯片的控制范围之内。
但不知为何,撒亚脑子里的碳基芯片,却总在做梦这件事上出错,总是无法阻止他做梦。
他为此找过负责给调试的工程师,一个名叫利普西斯的白人技术官,问自己为什么依旧总是做梦,总是梦见一些不重要的,令人困扰的事情,同时询问控制芯片是否损坏,是否需要更换。
而技术官的检查结果,是植入芯片没有问题,是百分百完好的。
“状态调节芯片……其实只是一种生物神经信号调节装置。”
“是一种在平时抑制生物本能,在战时刺激人体,改变调节生物不良节律的技术。”
“就这么说吧,它会在平时压制你的情感,会在战时让你变得亢奋,就这么简单。”
“所以对于你做梦这件事,芯片只能减少,并非消除。”
“如果你对于某些事情有着强烈的情感诉求,那你就算安装了调节芯片,也很难避免你做梦时梦到他们。”
技术官如此和撒亚解释,表示自己可以为撒亚做的不多,最多只是将调制芯片的功率调高一些,也许能让撒亚不再做梦,能睡个好觉。
“那就把它调到最高,我不想再想起过去的事!”撒亚冷冷的对自己的技术官说道。
名叫利普西斯技术官于是耸了耸肩,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同意。
技术官的欲言又止,他想说的话,撒亚都知道,他想说如果把芯片输出功率调到最大,那样的话,撒亚会变得更加冷酷,战场上会更冲动,更容易送命。
撒亚知道技术官想这么说。
但撒亚已经不想听技术官的唠叨,只是打磨着自己的弯刀,又一次强调,必须把自己经常做梦的毛病摆平。
他已经不想再去被迫回忆过去的事情……
而技术官也的确帮撒亚调节了碳基芯片的输出功率,个人情感的抑制功能已经调节到了最大。
但很显然,技术官所做一切都是徒劳的。
撒亚仍然时常做梦。
甚至在踏入南极洲大陆,在风雪中跋涉了数天,疲惫到了极限的状态下,他依旧不可抑制的做梦。
他又一次梦见了依稀记得样貌的父母。
还有早已忘了模样的哥哥和姐姐们。
撒亚、诺拉,面容已经模糊的两位哥哥和一位姐姐,加上父母一家7口人,在撒亚的梦里,所有人都还活着,还未死于毫无征兆的轰炸,还未被士兵闯入家中抓走,自此渺无音讯……
所有人都还好好的,同坐在老家庭院的葡萄架下,围坐在羊毛编织的地毯上,喝着薄荷茶,吃着奶酪和饼干,聊着亲戚们的家长里短,谈论着全家不久之后的朝圣之旅……
撒亚总是梦到消失的家人,这令他一次次的感到痛苦和愤怒,不想再去经历梦境,不想在醒来后泪流满面。
当然,有时梦境也不全是令人伤感的东西。
撒亚也会梦到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梦到篮球场上发生的那些事。
撒亚时常梦到人们高喊着“亚辛101”的欢呼声,只为了创造了历史的他,令想起无比骄傲,以为整个世界都将属于他的光荣时刻。
然后,剩下的梦,往往都是噩梦。
撒亚总会梦到大入侵开始后的无数可怕场景。
世间变成炼狱,被强征入伍,和帕托斯人作战,和叛军作战,敌对派系作战,然后就是负伤,接受手术改造,继续作战……如此循环。
直到三月前,在军事基地外的酒吧角落里,撒亚再一次见到姐姐诺拉,坐在一副轮椅中,摘下面具后的容貌,深深震撼了撒亚。
曾经的诺拉,是如月光一般美丽的少女。
但帝王党在蒙大拿地下城投放的病毒,杀死了十多万尚智道信徒,也摧毁了唯一幸存者的身体。
当时没在蒙大拿州的撒亚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却也不幸的失去了和姐姐的联系。
大入侵带来的乱世,很快让人命变成了最羸弱廉价的东西,撒亚成为军人的数年间,已经给见证了太多死亡,从震撼到习以为常,再到麻木得毫不介意。
对于姐姐诺拉,他也本能的以为她也死了,就像所见的无数尸体一样。
入侵者的屠杀,接踵而来的核灾,已经杀死了数十亿的人类,还有残留的尚智道信徒中,一直有着蒙大拿地下城基地因为病毒泄露,已经无一生还的传言。
所以撒亚数年间,一直都当诺拉已经死了。
而当撒亚见到诺拉被人用轮椅推着出现,并摘下面具时,撒亚的惊讶可想而知。
“带我去寻找主,我已经听到了主在召唤……”
已经谁也不相信的诺拉,向身处敌营,甚至已经是精英改造人作战小队队长的弟弟求助。
那时的撒亚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撒亚,不再是在赛场上高举戒指,急不可耐的向所有人宣誓,要为信仰而战的热血少年。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甚至已经让撒亚不敢在军队中随意表达自己的信仰。
还有脑袋里的芯片,也在随时抑制着他的个人情感,让他冷酷理智的面对每一段感情。
所以撒亚在又一次见到姐姐前,他已经成功的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名优秀的士兵,一件有用的工具。
但面对姐姐的求助时,看着摘下面具的诺拉,撒亚却再一次变成了那个不成熟的弟弟,剧烈的情感风暴突破了植入芯片的压制,令他痛苦,令他哭泣,只知道默默点头……
撒亚于是逃出了军队,背上沉重的行囊,还有无法行动的诺拉,开始了长达数月的冒险。
撒亚就这么背着姐姐,在核辐射爆表的地表上长途跋涉。
他们一起穿过光怪陆离的丛林,走过荧光瑰丽,死气沉沉的峡谷。
撒亚期间无数次躲过了帕托斯人的巡逻队。
军队的训练,特别是残酷的特种作战训练,让撒亚知道如何和帕托斯人周旋,还有如何猎杀变异动物,从变异动物身上得到可以食用的食物和淡水……
撒亚因此成功的背着姐姐,走过了两千多公里的路程,成功的走过了戈壁荒漠、丛林高山,穿过了城市废墟,游过了一条又一条河流……
撒亚从北美的落基山脉,走到了南美的安第斯山,走到了南美洲的最南端,原阿根廷的合恩角地区。
在支付了能支付的一切后,撒亚从南美反抗军手中拿到了前往南极洲避难所的船票,最终来到了南极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