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提到了装铜钱的罐子,两个憨包才反应过来,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是呀!铜钱都啷个值钱,咋个就没想起来罐子也应该值钱呢?
亏得人家孙老师来了,还说到罐子,不然自己肯定就把那个罐子当油盐罐了。看来人家李小兰骂得对,自己真的是个猪脑壳呀!
“你这、这个批、批崽崽!还不快、快点去拿出来、给、给人家孙老师看、看哈,急、急死个卵、卵人!”
后脑勺被田癞子拍了一下,这才让老歪回过神来,顾不上和田癞子斗嘴,赶忙葡爬连天地跑进自己睡觉的厢房。
不一会,老歪就抱着一个如茶叶罐大小的瓷罐,放在了他们吃饭的四方桌上。
“孙老师,就是这个罐子,你看吧!”
老歪放下罐子,就笑着看向孙老师,让孙老师看看这是什么样的罐子。
现在他和田癞子都对这个罐子有些期待起来,希望这个罐子也能值个万把块钱。
但是,他们并没有得到孙老师的回答,只见到孙老师两眼放光地痴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罐子。
从老歪双手捧着这个罐子走出厢房门那一刻,孙老师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罐子,神情从淡然到惊讶,最后变成了震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两人看到了孙老师深深锁在一堆的眉毛,都意识到了什么,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
“孙老师,你看出哪样了?”
孙老师只顾两眼发直地看着罐子,却不答应老歪,让老歪心头像猫抓一样难受。
好半天,孙老师才长长出了口气,又抬头盯着老歪看了半天,直到把老歪看得心头发虚,抬起眼睛四处乱瞟,假装自己很淡定。
看老歪这副样子,摇摇头,觉得这娃娃一下子运气登天了,以前咋就过得这么苦逼呢?
难道是……李小兰和这娃娃结婚,让他开始走运了?
“你娃娃慌个哪样,等我好生看看……”
孙老师说完,把自己的玳瑁框眼镜取下来,用衣角擦了又擦,似乎还嫌不够干净,凑到嘴边哈了两口气,又仔细擦了一阵,才把眼镜重新戴上。
他缓缓伸手,把盖子揭开放在一边,然后才拿起罐子,把里面的铜钱倒出来,小心地把罐子凑到眼前,看了一圈,又看了看罐子里。
孙老师越看越心惊,一个让他想都不敢想的名词,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莫非这真的是………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孙老师越想越不淡定。慢慢把罐子倒过来,看到了罐子底果然有一个字,而且,赫然就是个“天”字!
“天字罐!”
孙老师惊叫出声,吓得差点就没拿稳,出了一后背冷汗,不敢再捧在手里,颤颤巍巍地把罐子往桌上放。
老歪听到孙老师一声惊叫,又见到孙老师的手都不听使唤了,赶忙上前一把把罐子捧住,生怕给摔地上了。
罐子在老歪的加持下,稳稳地放回了桌子上,孙老师这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毛毛汗,长长地出了口气。
“孙老师,咋、咋个样?看、看你这、这个样子,这罐、罐子恐怕不、不一般哟!”
田癞子也看出名堂了,孙老师看那个值十万的铜钱都没啷个激动,现在这个心脏病都要犯了的样子,那这个罐子不得值二十万?
我的乖乖嘞!
他又满眼冒着星星地看向老歪,这个批娃娃祖坟冒青烟了,开始保佑他了。
这样的话,我田癞子也算没白和老歪混这么多年,以后谁再敢讲他田癞子只配和没出息的老歪混,看老子不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又过了半天,孙老师才梦呓一般吐出几个字:“成化斗彩天字罐……”
老歪听到这个从来没听过的新鲜词语,不明所以,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名堂出来。
“是……哪样?罐?”
老歪念不出那一串名字,只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就试探着想问个究竟。
孙老师似乎是从刚才的激动中缓了过来,听到老歪问,就看着罐子很肯定地回答:“老歪,你祖上给你留下的就是明代成化斗彩天字罐!”
“明代?”
老歪和田癞子还是没听明白什么成化什么罐,但是都听明白了明代两个字。
“是的!明代成化官窑,斗彩天字罐呀!天下第一罐!我的天!我玩古玩十多年了,就只是听说过,也只见到过假的,没想到呀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看到真的!”
孙老师又开始激动起来,差点都要哭了。
田癞子也跟着激动万分,只觉得喉咙发干,使劲吞了口口水,才小心地伸出两个指头,声音都有点发颤:“那那那、那值、值得到二、二十万不?”
老歪也带着满脸问号和期待,看着孙老师,他也很想晓得能不能值二十万。
孙老师听田癞子这样问,奇怪地看了田癞子通红的麻子脸一眼,很是无语:“你晓得哪样是斗彩不?你晓得哪样是官窑不?”
老歪看着罐子上的图案,看起来画得很潦草,感觉和小学生水平没哪样区别,咋个在孙老师的嘴里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莫不是孙老师看错了?
“孙老师,斗彩和官窑是哪样我不晓得,我就看这个罐子又小做得又不咋个好,画的东西也歪歪扭扭的,有哪样好嘛!”
田癞子被刚才孙老师的话吓了一跳,缩回了准备去拿罐子的手,只敢围着罐子左看右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罐子有哪点厉害的地方。
于是他很赞成老歪的说法,摇摇头说:“是、是呀!我咋、咋个看,都和我、我家的油盐罐差、差不多,没、没得哪样稀、稀奇的呀!”
“我晓得了,孙老师你这是故意哄我们开心!”
“是、是呀,孙老师,要、要是值大、大钱,老、老歪家祖宗咋、咋个可能乱、乱放,咋个也要、要用个盒子装、装起来嘛!”
孙老师看着这两个门外汉一唱一和,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只能大摇其头,觉得是该放大招了,要不然,这两个憨包会真把这个罐子拿去装盐巴的。
孙老师嘿嘿一笑:“那你们晓得这个罐子是哪个人用的不?”
“哪、哪个?孙老师你、你莫要和我讲这、这个破罐子还、还是皇、皇帝用的吧!”
田癞子才不信,在他眼里,这个罐子还不如街上江西老板卖的景德镇瓷器,一个只卖几十块钱,还比这个罐子漂亮周正得多,装盐巴嫌大,装大米嫌小,别说皇帝,他田癞子都不稀罕用。
“唉?田癞子,你还真讲对了,这个罐子还真是皇帝用的,还是明朝成化皇帝用的!”
孙老师这句话,把一脸不屑的田癞子镇住了。
不但把田癞子镇住了,还把歪着脑壳笑的老歪也镇住了,连老歪脸上的笑容也被定住了。
“咋个?看你们这样子还是不信?要是我告诉你们,这个罐子能值好多钱,你们估计更不信了!”
孙老师倒是不急了,稳若泰山地看着两个憨货,又摇头晃脑地幽幽补了一句:“算了!老歪你还是拿去装盐巴,还能用个几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