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这次来老歪家,原本除了告诉老歪铜钱的事之外,就是想看看老歪家供奉着的杨侯爷牌位和雕像,而看看装铜钱的罐子,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玩瓷器,随便看一看,并没有对罐子抱什么特别的想法。
可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个没有想法的罐子,却让他大开眼界,无意间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罐。
这样的惊喜,让他越发对那个暗室兴趣盎然,所以老歪把罐子收好,就有点等不及进那个暗室看一看。
“哈哈!罐子的事扯清楚了,老歪!该带我去见见杨侯爷了吧!”
孙老师这个时候心情好得很,哈哈笑出声来。
“对对对!我这哈就带你进去看。”老歪也是心情轻松,愉快地回答一声,就要往里走。
“孙、孙老师,天、天有点黑、黑了,没、没得电筒,里、里头怕是看、看不清,要不明、明天白天去看、看吧!”
田癞子看看外面麻麻黑的天,想想阴森森的暗室的杨侯爷,心里就做贼一样害怕,加上上次借的电筒又退给别人了,就想明天白天把电筒借来了再进去。
孙老师怀着浓厚的兴趣,特意来一趟,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就这样回去了,再说来都来了,岂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他看看田癞子,面露疑惑,田癞子心虚得紧,抠着脑壳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孙、孙、孙老师,暗、暗室里没、没得灯,黑、黑麻麻的,这、这哈连个电筒都、都没得,我的意思明、明天白天带上电、电筒好点。”
孙老师哦了一声,以为田癞子只是因为没有电筒,才想着明天进去。
老歪和田癞子厮混了二十多年,哪里不晓得田癞子是害怕进去?
“批娃娃,又不是没进去过,你怕哪样卵嘛”
老歪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田癞子,这家伙得了好处还想躲,哪有那么容易?
孙老师顿时了然,抬起手点着田癞子的脑壳,呵呵笑起来:“我都不怕,你怕哪样?你没得电筒,我带得有!呵呵!”
说完,他转身从板凳边拿起一个蓝色布面公文包,伸手就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手电。
孙老师学历史的,也对考古很有兴趣,曾经选修过考古,也跟着考古队去过几次考古现场,所以对于暗室里的东西不但不害怕,反而很是兴奋。
田癞子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孙老师,没想到这老头还来真的,这大晚上的,他就不怕吗?你不怕,我也怕那杨侯爷呀!
“孙、孙老师,一、一把手、手、手电筒也、也不够亮吧……”
田癞子知道暗室里面没有东西了,孙老师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再发现什么宝贝了,所以还是想挣扎一下,能不去就不去了。
其实,田癞子之所以不想进去,除了有点害怕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田癞子怕见到杨侯爷。因为杨侯爷留给自己后代的宝贝,白白就分给了他田癞子三成,他也害怕杨侯爷看到他动怒,晚上给他托梦。
孙老师想想也是,自己带的手电筒是两节电池的,确实有点小,就看向老歪:“老歪,家里有蜡烛吧,去拿几支来!”
九十年代,电力供应经常不足,尤其是冬天的枯水期,县城是经常会停电的,所以县城里的人们都会在家里准备得有蜡烛,以防备突然的停电。
因此,孙老师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老歪家里有蜡烛,吩咐老歪去找蜡烛。
可谁知,老歪居然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抠着脑壳尬笑起来:“孙老师,平时我睡得早,屋头没买得有蜡烛……”
田癞子刚才被老歪戳破心思,现在哪里肯放过老歪,嘿嘿干笑一声:“你、你这个批、批、娃娃!莫、莫讲得啷、啷个好听!明、明明是舍不得买、买蜡烛,停、停电了就只有睡睡瞌睡了!切!”
“哦?呵呵呵呵!你两个娃娃呀!”
孙老师被这两个人搞得哭笑不得,只好呵呵了。
老歪横了田癞子一眼,转身就去了厢房,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手电筒,就跑出来显摆似的在田癞子眼前晃了晃,歪嘴露出一丝得意:“这哈你没得哪样讲的了吧!”
然后就招呼一声,带头又进了堂屋后门。
田癞子无奈,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孙老师正要跟上去,又想起什么,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几支香,才紧走了几步,跟了过去。
老歪轻车熟路地拉亮了柴屋的那颗一百瓦的白炽灯,他觉得有点晃眼,心头又恼怒起田癞子那个憨批买这么大瓦数的灯泡来。
瞪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的田癞子,就上前搬开那些挡住了暗室门洞的松枝柴捆,很快,那个让田癞子吓破了胆的门洞就暴露在三个人面前。
孙老师顿时眼睛一亮,疾步上前,动作之快,让他身边的田癞子都没抓住衣角。
走到门洞边,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孙老师就按亮手电筒,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外面的两个人都看到了孙老师手里的香,有点头皮发麻,不晓得孙老师这是要搞哪样,看起来有点黑人。
对视一眼,咬牙说了声:“进去!”
进了暗室,就看到孙老师僵直地站在杨侯爷的雕像前,手里的电筒一动不动地对着雕像,手电那昏黄的光圈从下往上笼罩着雕像,让雕像的脸看起来有点狰狞。
老歪和田癞子呆呆看着半天一动不动的孙老师,不知道他是不是中了邪。老歪慢慢走到孙老师身后,小心地问:“孙老师,咋个了?”
孙老师身子微微一颤,回过神来,重重地呼了一声,才回头看向老歪:“老歪,我看了半天,你一点都不像杨侯爷!”
老歪一听这话,差点歪了过去。这孙老师的思维和关注的点真是清奇呀,咋个首先注意的是杨侯爷的长相。
“不是,那个……”
老歪不晓得咋个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想问问孙老师拿着三炷香干嘛。
“我就讲嘛!杨侯爷不可能是你的祖宗!我这么多天一直在想,你老歪咋个可能是杨侯爷的后代?现在一看,就能肯定你不是杨侯爷的后人!”
原来孙老师关心的是这个,老歪歪着脑壳想。
他突然想跟孙老师讲一哈后面那幢两层木楼里的遗像和棺材,但是想到唐三公带给他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
孙老师仔细看了一阵灵位,又仔细看了一阵雕像,回头看看老歪,再回头看看杨侯爷,思索了一阵,又摇摇头,只是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这个事情不简单呀!”
老歪当然晓得他老王家这个暗室里供着姓杨的侯爷当然是不简单,但他想破歪脑壳也想不出个名堂。
孙老师原本想让老歪把塑像搬开,雕像看看后面的那堵墙,因为他总觉得这堵墙后面应该有什么秘密,但是想想就算有什么秘密,总不能让老歪把墙拆了吧。
看来只好作罢了,自己已经打扰了杨侯爷的清静,还想拆人家墙,真是罪过罪过。
看来,这里也就是老歪家祖宗供奉杨侯爷的地方,而且还不能让外人晓得王家和杨侯爷有关系。
他把暗室都看了个遍,没有去摸暗室里的任何东西。最后又呆呆地看了半天杨侯爷的雕像,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要离开了,他才像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火柴,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三炷香点燃了,插在了那只满是香灰的香炉上。
他拜了三拜之后,把香插进香炉里,就在他往里插的时候,却发现哪里不对,嘴里发出了咦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