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多了,傅衡时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即便是亲兄弟,也会想要他坐着的这个位置,何况是这些军功卓着的叔伯们呢?
是他忘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从群雄逐鹿的时候,靠自己的本事一点点爬上来的。
既然都是有本事的人,当然不会愿意一直屈居人下。
而其他人,本来就是各国各族中颇有手段的人,只要有机会,当然会想要重新过去的辉煌。
现在还不止是简单的辉煌了,只要把他从皇位上拽下来,不止是报了亲人的仇,还有机会占有这国土辽阔的大秦。
幸好,有聂缨白一直不愿意他出征南晋,两人的几次冷战之后,反而让傅衡时冷静了下来。
也幸好,他还有王蠡留下来的这么多人,若非还有这些人能用,恐怕他面对的局面会比现在的更糟。
既然眼下已经知道了,哪些人在暗中筹谋着,希望他能尽快开始对南征战,何不成全他们?
只有他选择对南出征后,这些人才会趁着这个时候,亮出自己的爪牙。
傅衡时开始给各处的人写信,同时安排了好些小将开始往各处的军中去历练。
这些年大秦四处征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除了各处的钱财,还有就是这些小将了。
大秦随便找一个小将出来,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放到各处去,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眼下正好是让他们出头的时候了,能不能在旁人的手下站稳脚跟,甚至拉拢上自己的人手,都是决定他们未来的能力。
一封封信在暗中送出了长安城,就在旁人还在怂恿傅衡时出征的时候,傅衡时已经将一切都布置了下去。
傅衡时还是担忧聂缨白,本来想着把这事和她说一声的。
但是想想她现在在安胎,而他现在也在各方的注意下,在这个时候特意往怡秀阁跑,难免会让人去暗中打探怡秀阁的情况,反倒是对她不好。
只能是仔细叮嘱傅纮和傅宝,不论什么消息送到怡秀阁,都不能刺激到聂缨白。
傅纮和傅宝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聂缨白现在这样,确实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次日早朝上,傅衡时就宣布了重新准备对南出征,计划一如从前,仍然是要调动举国兵力,不惜一切对南出征。
有了这个消息,好像各处的调兵遣将都显得正常了不少,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因为有之前的计划和部署,各处的人马调动迅速,很快第一部分向南出发的将士们已经出发了。
聂缨白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傅衡时出发的前夕。
难怪傅纮和傅宝这些时日天天守着她,本来还以为他们是担心她的身体。
现在看来,也是怕这些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身体更加不好。
可是这次,聂缨白反倒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里始终有点无力感。
就好像,她明明知道傅衡时的结局,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拦着傅衡时。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踏上命运既定的那条路。
聂缨白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个消息?
明知道傅衡时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明知道他这一走,往后就连傅纮和傅宝的未来都未可知。
傅纮和傅宝隐含担忧的看向聂缨白,聂缨白只是轻轻浅浅的笑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现在起来,然后冲去找你们父皇?”
“别说我现在的身子根本起不来,就是你们父皇那边应该也是忙得很,根本无暇见我。”
“你们父皇要去便去吧,我拦过了,也把话都跟他说清楚了,可是即便这样,也拦不住他的脚步。”
“倒是你们两个,纮儿我还不太担心,至少这些年你没少跟在你父皇身后学本事,将来即便只能在自己封地上过日子,即便一无所有了,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倒是宝儿,母妃就是有点后悔,当年怎么就没有压着你学点什么呢?到现在你就是一无所长的,将来只能靠你哥哥养你了。”
傅宝的眉头一皱,“母妃这话听着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像以后宝儿就没有父皇和母妃了一样。”
“难道父皇和母妃还能不管宝儿了不成?宝儿可不要哥哥养,哥哥只会处处管着我。”
傅纮无奈的瞥了傅宝一眼,“旁人就是想让我管我都不管,你还嫌弃。”
傅宝对着傅纮皱了皱鼻子,然后回头赖在聂缨白的身边,“母妃就不要想太多了,父皇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聂缨白只是笑,没有把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告诉傅纮和傅宝。
这话说出来,即便是傅衡时都没有完全相信,何况是两个孩子?
“宝儿,你今天再去找你父皇的时候,趁着没人的时候,帮母妃给郑艺带句话。”
傅宝一时有些好奇,平日里母妃从来不会和父皇身边的人多来往的。
“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能让父皇知道吗?”
聂缨白轻唔了一声,“这事很重要呢,就说别忘了我当初拜托他做的事,就行了。”
傅宝一脸的狐疑,“母妃拜托郑公公做什么呀?不能让宝儿知道吗?”
傅纮也是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还要让傅宝再去提醒郑公公一句?
聂缨白嘴角勾了勾,“这事啊,你就当是母妃自己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们呢。”
傅宝不情不愿的应了,不过是带句话罢了,从母妃这里套不到话,去找郑公公试试。
不过傅宝在郑艺这里也没有套出来什么话,实在是郑艺太忙了。
眼下有不少人来见傅衡时,傅衡时还要做好各种安排。
整个信阳阁的人,都忙的脚不停歇,连郑艺想喘口气都找不到空闲。
勉强抽了个空听傅宝带话,郑艺才想起来聂缨白吩咐的事情。
想想这事已经提前跟陛下说过了,陛下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郑艺只能回说知道了。
在傅宝还想拉着他问更多的事情前,郑艺已经先一步走开了。
等到傅衡时出发那天,聂缨白强撑着身子起了个大早,去给傅衡时送行。
一早到皇后这里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隐含担忧,谈话间也少了许多笑意。
看到许久不见的聂缨白,柳贵嫔和郭淑妃,都要多问几句聂缨白的身体。
聂缨白全部推说没事,虽然如此,单看她的脸色也知道,她这次有孕是真的不好。
傅衡时出征前,还需要进行祭礼,都在祭台处完成,皇后也需要陪着去。
直到祭礼完成了,才有人来通知后宫的各位嫔妃,大家这才朝外走去。
聂缨白见到了一身戎装的傅衡时,即便如今已经不算年轻的傅衡时,站在一众将领之中,依然是那个身形魁梧的人。
聂缨白的视线忍不住一直停留在傅衡时的身上,就想着能够再多看他两眼。
傅衡时自然察觉到聂缨白火热的视线,转头看去的视线,得到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傅衡时见到这个熟悉的笑容,心里紧绷多日的神经,松开了一些。
聂缨白现在还能笑着对他,就说明他出征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不大。
不然,凭聂缨白以往的性子,早就跑来找他了。
只是现在在人前,傅衡时也没法和聂缨白多说几句话。
不过他特意留了不少人在宫里,让他们暗中护着怡秀阁。
时间一到,傅衡时翻身上马,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前行。
直到再也见不到傅衡时的背影了,聂缨白才转身回怡秀阁。
幸好这段时间她比较听话,所以这次短暂的出行,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静静的坐在床沿上,好像还没有适应没有傅衡时的生活。
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跟着傅衡时离开了,留在这里的,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
刚这么想着,小腹处微微有些胀痛感传来,把聂缨白的思绪都拽了回来。
摸了摸小腹,微微一笑,不对,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呢。
聂缨白赶紧让人卸了钗环,继续躺在床上。
就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好好养着,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