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野发现是她，眼里的狠戾，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回来了。”
    林蔚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这才走了过去，“嗯，早上宋姨就回去了。”
    周文野点点头，“我会打个电话回老宅”。
    龚飞跃跟周文野对了个眼神，挠着头，“那嫂子回来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林蔚然和他熟了，听他调侃，忍不住瞪他一眼。
    龚飞跃赶紧跑了。
    周文野目光扫过她，很快发现了她身上的狼狈，“出什么事了？”
    林蔚然顺着他的视线，扯起自己脏兮兮的裤腿，“没什么，我不是租了个店面在装修，今天去市场买灯弄脏了，等下个月初就开张了，到时候周长官可要来捧场！”
    “下个月？如果赶得上的话....”
    周文野呢喃的声音听不清楚，林蔚然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蔚然没太在意，视线被桌上的糖果盒子吸引了，“你怎么又买这些了？”
    周文野顿了顿，“不是我买的。”
    那还能有谁？
    林蔚然想起了宋美娟，连忙把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叠大团结，肉眼看至少有几十张！
    “宋姨......”
    她又是感动又是懊恼，把盒子递给轮椅上的周文野看，“她怎么留下这么多钱？”
    周文野露出一丝笑意，“是给你的。”
    “我知道.....”
    林蔚然抿了抿唇，她不能收。
    她想起宋美娟给自己置办那一身行头，加上手表至少要几百块，桌上这一叠大团结，估计是她带来的所有钱。
    这份疼爱太重了，她和周文野打了结婚报告没错，可是现在两个人.......
    宋美娟对他们的约定毫不知情，她如果坦然接受这些，和骗人有什么区别？
    林蔚然把盒子递给周文野，“还是你拿着吧。”
    男人却不接，“妈是给你的，就算你不要，也得是.....到时候自己还给她。”
    林蔚然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把钱先收起来，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宋姨。
    周文野这里没有太多的储物空间，唯一可以藏东西的就是卧室里的衣柜，林蔚然把糖果盒拿着进去，才打开柜子就发现被翻动过。
    属于周文野的几套衣服都不见了。
    林蔚然先是诧异，然后心里的念头被什么拨动，一根丝线仿佛将这些日子的片段连接贯通。
    思绪突然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刚回家时龚飞跃也难得一见的肃然和周文野极力压抑的狠厉。
    心跳猛地加快，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林蔚然脸色凝重地把糖果盒放到深处，又拿衣物盖好。
    等走出屋子，眼神下意识就在四处寻找，果然在桌边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行李包，已经鼓起，是收拾好了的。
    周文野正低头看书，他手里那本书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马上要到尾声。
    林蔚然突然就有些慌乱，她想做点什么，脚步却牢牢钉在了男人跟前。
    怎么都迈不开。
    “你.....”
    该问他吗？
    如果他并不想告诉自己呢？
    身前的人影没有动，周文野抬起头，看见林蔚然嫩生生的脸上一片复杂。
    “怎么了？”
    林蔚然本想转身就走，去做自己的事，成衣还一件没着落，她哪有时间为他费功夫！
    可是她才转身，又不由自主地走近轮椅上的男人，弯下腰来质问他。
    她的眼眸从来都是清澈见底的，这时里面像是积蓄了什么情绪，一触就要爆发。
    “你说呢，你收拾了行李是要出远门？”
    周文野放下书，嘴角抿得很紧。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里掩藏着着她看不懂的晦涩。
    林蔚然见了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离开。
    才迈出脚，男人心急了，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林蔚然被他抓得踉跄，脚下一滑。
    她没有和预想中的地面进行亲密接触，反倒是坐上了一处，紧实、有力量感的“肉垫”。
    她不是第一次撞入他怀里，可这次顾不上羞耻，她气得胸口起伏，只想离开屋子！
    林蔚然背对着他，腰间被他另一手牢牢揽住，怎样掰也掰不开。
    “你松手！既然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什么秘密！”
    气性上来了，林蔚然的性子本就带着几分倔，就算是搭伙过日子，她也该有知情权，不至于整天为了他担.....
    想到这，林蔚然手下一松。
    所以，她这些天的心神不宁，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担心。
    周文野在她耳畔叹了口气，“对不起。”
    三个字说得又沉又重，林蔚然被他的吐息烫得侧过一边脸。
    “我没有什么秘密想瞒着你，”周文野发现她不再挣扎，松开了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穿着这身衣服，有些事我必须做完，如果因此让你误解，让你困扰，我向你道歉。”
    “林蔚然，对不起。”
    林蔚然没了束缚，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周文野的道歉很真诚。
    那双不曾流露软弱的眼睛，和林蔚然对视，她看见眼里除了隐忍还有一丝希冀。
    林蔚然猜想过是因为这身军装，因为不为人知的责任，才有这么多次的逃避。
    这下得到了印证。
    她的心头的火一下被浇灭了。
    “你不用道歉。”话在嘴里滚动了几圈，“多久回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别人问起来，我可以帮你应付一下.....”
    怎么会没有别的意思呢。
    她的担心怎么藏，都露在了眼睛里。
    周文野舒展了眉毛，那种害怕失去的紧绷感，变成了不可言说的柔软情绪。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但是我能向你保证。”
    他转动轮椅，靠近她，明明是坐着仰望的姿态，周文野的视线却好像有一种压迫感，林蔚然不由自主后退。
    他抓住了她的手。
    “在这之后，我对你，不会再有隐瞒。”
    肌肤相触的温热，让林蔚然的坦然都荡然无存。
    她想甩开手，周文野竟然不肯。
    “我知道了，你去就是了，我的衣服还没做好，我得....”
    周文野堵住她的话头，“我也有事要问你。”
    “什么？”
    他像一头蛰伏了很久的狩猎者，在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面前，释放出自己压抑许久的强烈的信号。
    “我们的关系。”
    林蔚然不仅手热得发汗，脸上也被他逼视出热意。
    “什么、什么关系。”
    周文野不肯罢休。
    “你和我的婚姻，是不是，只是合作关系？”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林蔚然刚一蹙眉，他的手就卸了力道。
    周文野松开手，脸上的那种炙热的、强烈的感情也渐渐收拢起来。
    他眼里流露黯然失落，林蔚然脱口而出。
    “等你回来了，我再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