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欣还是不理会，把被子一蒙头，只当林大海在放屁。
    她妈赵秀琴已经偷偷回娘家了，等要来钱，到时候把刘壮打发走，她就回舅舅家躲一躲。
    林大海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走过去猛地踹了一脚，把林美欣踹得摔下床来。
    “赔钱货，你也不把你老子放眼里了？！”
    说完还要伸手去打，林美欣抱头鼠窜，“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林大海把兜里的几毛钱丢在地上，“赶紧的，别耽误老子喝酒！”
    林美欣咬牙切齿把几毛钱捡起来，“知道了！”
    心里却打定主意，等会一出门就去舅舅家找她妈！
    才出去几分钟，林美欣就慌慌张张混似见了鬼地往回跑。
    差点把林大海撞个仰倒，林大海伸手就是一巴掌，“你急着投胎是不是？！”
    林美欣都顾不上吃痛，又急又怕地跺脚，“林蔚然她亲妈，她亲妈.....”
    林大海翻了个白眼，“那丧门星都死十几年了，你慌什么慌，她还能从坟头里爬出来不成！”
    林蔚然扶着乔老太爷和老太太，才到林家门口，就听见了这句话。
    老太爷脸色铁青，看向大儿子，乔建才已经大步迈进院子，两个弟弟和周文野都跟上他的脚步。
    “我说她亲妈家里人，来了！”
    林大海愣了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他连忙转身，就见记忆里乔凤玲那个威严的大哥，正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
    乔建业从政，向来不喜形于色，可他猛地上前，用尽力气狠狠抽上了林大海的脸。
    “啪——”
    林大海被这力道甩到了门板上，“哎哟！！！”
    林美欣摔坐在一边，看得傻了眼。
    “畜生！”
    乔建业从牙缝里狠狠骂了一句。
    林大海反应过来，踉跄着就要往门外跑。
    没想到，周文野和乔建业乔建华，三个大男人就把门堵住了。
    林大海看着记忆里已经模糊的这几张脸出现在面前。
    年轻时候挨过的揍终于也浮现在脑海里。
    他猛地吞了口水，脸上高高肿起，又麻又痛，“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乔建才，你再敢打我，我就.....”
    “就怎样？”
    乔老太爷的拐杖重重敲上地面，“好了，建才，你让开。”
    乔建才还想再打，听他爹发话，只得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林蔚然扶着乔老太爷进门。
    林大海见了大女儿，还当是她招来这堆人。
    恨不得吃了她！
    可碍于乔凤玲三个哥哥都人高马大，旁边那个周文野更加不是好惹的，只能死死地盯住她。
    林老太爷在长板凳上坐下，仰头环顾着这个屋子。
    破败、昏暗，连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他的心尖尖女儿就是在这里被蹉跎至死。
    他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满眼都是厉色。
    “林大海。”
    乔建华在林大海身后猛踢了一脚，把林大海踢得往前一扑，正跪倒在林老太爷面前。
    “别打了！别打了，怎么说我还是凤玲她男人呢.....”
    “你也配？！”
    这句话却是林蔚然说的，“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当我小不知道是不是？”
    林大海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森冷，连忙呵斥林蔚然，“你胡说什么，你妈是病死的！她身子弱，自己扛不住！”
    林蔚然猛地站起来，走到他跟前。
    “那年我四岁半，我妈已经起不来床了，她让我把她浆洗衣服赚的钱拿出来，去卫生所抓药.....”
    听到乔凤玲居然要靠替人洗衣服赚钱，几个舅舅面色灰败。
    林蔚然哽咽着继续说，“撞上你回家，你把钱抢了，拿去给赵秀琴买补品，你说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儿子，让我妈早点腾出位置！”
    听到这里乔建华已经忍不住了，他又狠狠踹出一脚，把林大海踹得扑倒在了地上。
    林大海爬起来，嘴里都是血，一颗残牙被他混着血吐了出来。
    “你们、你们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可他蜷缩成了一团，哪里还有在妻女面前的凶狠？
    “我有时就在想，她为什么会看上你？”
    林蔚然弯下腰，冷冷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后来，我妈临死前告诉我，说你骗了她，害得她一辈子回不去家，一辈子没脸面对外公外婆。”
    “林大海，你当初，是怎么把我妈骗到这里来的？”
    林大海呸了口血水，“你这个白眼狼，没老子的本事，有你今天在这儿说话的份？！”
    “我宁愿，你没生过我。”
    她这话说得决绝，林大海听了都是一愣。
    “你......”
    乔建业是个商人，更会拿捏人心，他久久没有说话，这时冷不丁开口。
    “林大海，你要是好好交代，怎么骗的我妹妹，我可以放你一马。”
    乔建业没有大哥和老二个子高，看起来更像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年轻那时也只扇过林大海几巴掌，没有像乔建才和乔建华一样下死手打他。
    因此林大海悻悻地看向他，“你说真的？不是唬我的吧！”
    林大海心里清楚，今天这阵仗不能善了，他们林家又在村里坏了名声，谁会帮他出头？
    这时抓住一根稻草，哪有松开的道理。
    乔建业点了点头，“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
    乔建华皱眉要说什么，被他大哥拦住。
    林大海滴溜着眼珠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当时凤玲她非要跟我在一起，我有什么法子？我就说那咱俩结婚呗，这会年轻嘛，干柴烈火的，她就怀上了，我为了对她负责，也只好跟她说回家结婚啊！”
    说着林大海吐了口嘴里的血水，“还不是你们害的，要不是你们仗着自己家条件好不同意，嫌贫爱富，瞧不起老子，我能做这样......凤玲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
    差点说漏嘴，林大海连忙改口。
    这屋子里除了林美欣，没有一个是傻的。
    他满嘴的颠倒黑白，林蔚然却从中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乔凤玲被林大海哄骗，两人恋爱，林大海使手段，让乔凤玲怀了孩子。
    又被他威胁要毁了她，毁了乔家的名声，让她一家子都抬不起头。
    乔凤玲只好被迫跟着林大海来了这里。
    林大海打的好算盘，只要成了事，还怕乔家不拿钱供着自己吗？
    为了不拖累家人，就算林大海暴露本性打她骂她，逼着她回去要钱，她也没有联系过乔家的人。
    直到她死，才把遗物交给女儿，期望她有一日能逃出去，去找真正的家人。
    张素兰已经捂着心口，呼吸急促地瘫在林蔚然怀里。
    林老太爷恍若一瞬又苍老了许多。
    没有人说话，林大海反而心虚了起来，讷讷地看向乔建业，“你说的，我说出来，你不能再打我！”
    乔建业眼里的狠辣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
    “对，我不打你。大哥，老二，你们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