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仙叉着腰，恶狠狠地看向缝纫机后的朱小芬。
    罗婉君挡在了朱小芬身前，“你谁啊？找错地方了吧！”
    胡水仙呸了一声，“老娘生的化成灰都认得，朱小芬，你把你哥害得在派出所呆了一晚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走！”
    她说着绕着罗婉君要去抓朱小芬的衣领，“回去再教训你！”
    林蔚然从柜台后跑过来，一把拉住胡水仙，“住手！”
    朱天赐和朱富兴看她们动了手，嚷嚷着要挽着袖子，“你敢打我娘，老子扇你！”
    还没靠近林蔚然呢，手上传来一阵剧痛，骨头都要碎了！
    朱天赐只听见身后的老爹一声哀嚎。
    天旋地转，他自己人就被压在了地面上。
    手臂被反着折在背后，抽搐般的疼痛让他不住求饶，“啊啊啊，放开我啊，痛死我了！”
    周文野一只手按住他，抬头看向呆住的几个女人。
    “没事吧？”
    这话是对林蔚然说的。
    林蔚然心下松了口气，要没有他们几个，她们三个女人对上两男一女，讨不到好。
    “没事。”
    胡水仙晃过了神，哪里还得顾得上抓朱小芬，扑着上去要打周文野。
    “哪来的挨千刀的，放开我儿子！”
    周文野侧首躲过她的巴掌，林蔚然和罗婉君已经冲上来，架住胡水仙。
    胡水仙眼见是讨不着好，索性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我儿子老伴儿要被这家的老板弄死啦！”
    有人听着声过来，被站在门口的小李挡了视线，小李块头大，和路人对视一眼，那人就悻悻地离开了。
    林蔚然冷眼看着她发癫，“你喊吧，等喊来了警察，正好把你一家都送进去！”
    胡水仙一愣，顿时哑了火。
    朱天赐被迫贴着地面，他恶狠狠地抬起半张脸，“我是来带我姐回家的，警察来了又怎样？老子没犯法！”
    他又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朱小芬，“朱小芬，你死了？没看见你家里人被人欺负，你还不打她？你是想被赶出家门吗！！”
    林蔚然听着冷笑一声，“家里人，你们把小芬当人看了吗？”
    是啊，他们把她当做可以赚钱的牲口，弟弟结婚的彩礼，任劳任怨的奴隶。
    这也算家人吗？
    林蔚然还想说什么，身后的朱小芬却突然哭了。
    她肩膀颤抖，微弱的啜泣逐渐变成嘶哑的哭嚎，像是要把这十几二十年的委屈都大声地哭出来。
    林蔚然和罗婉君不自觉放开了胡水仙，朝身后看去。
    朱小芬走上前，眼睛通红地看着胡水仙。
    “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啪——”
    胡水仙狠狠甩了朱小芬一个巴掌，“贱皮子，跟老娘断绝关系，你当你是什么？！”
    林蔚然猛地上前推开她，“你再敢动手，我让我男人揍朱天赐！”
    说着，周文野手上就用了力气，朱天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别别，别打她了，妈！！”
    胡水仙这才慌张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林蔚然，“好啊，断亲可以，拿三百...不，拿五百块钱来！”
    “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句话就想不认账？！做梦！除非你出五百块，把你弟弟娶媳妇的钱包圆了，否则，老娘做鬼都不放过你！你要是跑了，我就找这个老板，哼，这么大的店，我看你还想不想开了！”
    胡水仙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
    林蔚然看得恶心，“你也配为人父母？”
    周文野把朱天赐从地面提了起来，朱天赐如同软塌塌的面条毫无还手之力。
    面容冷峻，浑身散发出骇人气势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儿子吧，他手上的手表是从哪儿偷的？”
    朱天赐瞪圆了眼睛，连忙缩着手，可他被拎着后领，根本使不上劲。
    “你、你胡说什么，这是我捡的！！”
    周文野虽然生活简朴，可见过的大人物不少，尤其跟着周父访友，高官富豪不在少数，当然认得出这表的来历。
    “等到了派出所，和警察同志编吧。这表至少上千块，够你坐几年了。”
    胡水仙一看儿子那像是被掐了脖子似的脸色，心底暗叫不好，这表恐怕真是偷的！
    “天赐....”
    朱天赐是真的怕了，这表他偷来戴两天炫耀炫耀就打算卖了去，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妈，妈你得拦住他们，我不想坐牢啊....”
    胡水仙攥紧了手，看着儿子哀求的样子，心疼极了，转而阴沉地看向朱小芬和林蔚然。
    “就当老娘没来过，你让你男人把我老伴和儿子放了，我也不抓这赔钱货回去！”
    林蔚然嗤笑，放了好让她去销毁罪证，再找机会上门敲竹杠吗？
    朱小芬突然开口，“不放！”
    “你！”胡水仙又想动手，周文野下狠劲往下一按，朱天赐又猪叫了起来，“啊啊啊！！妈啊！！”
    胡水仙的手就僵住了，“那你们想怎么办？！”
    林蔚然看了朱小芬一眼，朱小芬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她的脸因为营养不良而暗沉发黄，可眼睛里却好像燃着火。
    “断、亲！”
    “我不、再做、朱家、的人！”
    朱富兴一直没吭声，到了此刻听见女儿坚定无比的声音，他大喊了一声，“你敢？！”
    朱小芬绕过僵住的胡水仙，走到了朱富兴面前。
    “你选，朱天、赐，坐牢，还是，我做，你女儿？”
    朱富兴和胡水仙没出声，朱天赐已经哀嚎起来，“爸妈！我可是咱们老朱家的独苗，她一个没把儿的东西算什么啊！赶紧答应她，我好疼啊！！”
    胡水仙的心被儿子的叫喊声揪在了一起，她眼里淬毒地看向朱小芬，“你现在被外人撺掇，断了亲你就是个没爹妈的野种，可别到时候后悔，哭着回来求我们！”
    朱富兴被龚飞跃压得浑身作痛，咬牙切齿地附和：“往后嫁人，没了娘家，看你怎么活！”
    朱小芬像是没听见，对着林蔚然请求，“我不、认字，姐，帮我、写、断亲、书，可...”
    “包在我身上！”
    林蔚然不等她说完，从柜台上拿了纸笔，一式两份，恰好店里还有印泥。
    断亲书写完，她递给朱富兴和胡水仙按水印，夫妻俩互看一眼都没动。
    林蔚然给周文野使了个眼色，朱天赐痛得骂起爹娘来，“你们俩要是舍不得朱小芬，那就让她给你们养老送终吧，你儿子我要死在这了啊！”
    朱富兴闭上眼，狠狠按下个红手印，“老子就当没生过这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