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灵剑派那位朝雨仙子仙逝了。”
“我听说了,朝雨仙子真是个为我们着想的好人,只是可惜……”
“年纪还这么小,唉……”
门外传来声声叹息,她们都在替女孩惋惜。
为了天下苍生,竟独自一人用生命封印妖魔两界。
星术感觉耳边炸开好大一声,只能隐约听到朝雨……仙逝几个字。
“噗。”
声音逐渐远去,星术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这天,他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梦中,陆瑛千般好万般好,为了陆瑛,他们伤害了那个他们最爱的姑娘。
梦中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场景真实得让他们觉得好似亲身经历。
“如果有来世,我诅咒他们,诅咒他们永世得不到心爱之人,永远被困在过往的回忆里!”
清冷的嗓音字字泣血,带着化不开的怨气。
延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这场景,自他被延枫痛下杀手以后,他便日日陷在这回忆中,不能逃离,也不能面对。
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幻觉。
如今听到那句话,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前世吧。
闭上眼,他的灵魂淡得好似要消失不见。
入不了轮回,日日看着上辈子的自己如何对这辈子最爱的姑娘,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被迫看着事情发生,日日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懊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延白睁开眼,脸庞泪水的痕迹还没干,回忆起梦中的场景,他还有什么不知道。
拿起旁边尖锐的竹子,狠狠插进喉咙。
这是他拿来防身用的,如今不需要了……
“妈妈,妈妈,丑奴自尽了!”
“死了?真是晦气,本来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结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拿个草席卷一卷,丢城东喂野狗,呸……”
耳边的声音消失,延白惨然地想,这就是报应吧?
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死后还没得一具全尸……
延夜醒来,看到面前他每天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眼泪总算夺眶而出。
他的前世,简直禽兽不如!
就这样的他,竟然还敢奢求师姐的喜欢……
星术自那日得知朝雨去世的消息,又在梦中看见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整个人的精神有些恍惚。
连平日里横眉冷对的阿凉进来都不知道。
“哟,今日楼主心情不太好?”阿凉进门就是一句嘲讽。
星术眼睛动了动,看她一眼,又移向房顶。
阿凉突然觉得没了兴致,天冥也离开了,这星术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欺负他也没有反应,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满,把他丢到追星楼门口乞讨吧。”阿凉兴致缺缺趴在桌子上。
名叫小满的侍女快步进来,阿凉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小瓷瓶。
“这个,喂给他。”
星术本以为是毒药,心中升起一丝解脱,要真是这样结束,也挺好。
可惜,当全身发起高热时他才知道,这药是他身上毒的解药。
“等他烧退下了再丢出去,我要去看看朝雨仙子的塑像做得如何了。”
塑像……
星术忍住全身像被蚂蚁啃食的疼痛,目光看向离开的阿凉,想问什么,却一直说不出话。
为救天下苍生而舍去自己生命的朝雨仙子,人民自发地为她塑金身,清冷的女神像慈悲看着世人,手中握剑,英姿飒爽。
人民将其唤做朝雨殿,日日香火不断。
后来,朝雨殿经常出现一个瘸了腿的男人,那男人一身乞丐装扮。
日日于傍晚时分跪在朝雨殿前,天亮了又离开,日复一日。
多年后。
粉红的桃花飞舞,灼灼其华。
满头银发的男子站在桃花树下,目光看向远处出神。
“阿娘,少主在看什么?”
“嘘,小孩子不得打听这些。”
蓝色布衣的女声轻轻敲打小孩的额头,脑袋上是一张像鹿的脸。
那个方向,让她想起了那位仙子,仙子将妖界封印,又何曾不是拯救了她们这些妖界的老弱病残。
只是少主那一日醒来之后一夜白头,听妖王说,少主每日是寻死觅活,别看这样看着好好的,其实身上全是未愈合的伤口。
唉……
鹿妖叹一口气,年少时遇见的天山雪莲太过于惊艳,以至于少年刻骨铭心,放不下,也忘不掉。
……
“空青尊上,您怎么又来了?”
朝雨殿有了一个看门的小童子,小童子远远看见男人过来,便迎上去。
空青还是之前的模样,只不过唇瓣血色全无,整个人像病了许久。
“无事,我就来看看,你忙你的吧。”
小童子点头离开,空青驾轻就熟进门,在蒲垫坐下。
修筑塑像的技师技术很精湛,就一个没有灵魂的塑像,却有八分像她。
“今年是你离开的第五年,不,第六年,也可能更久……”
“那是我们的前世吗?对不起,曾经对你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没尽到做师父的责任,咳咳咳……”
空青用帕子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咳嗽声渐消,看着手帕上的血迹,他平静地收起来。
“陆瑛疯了,嘴里念叨着系统系统,还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是不是她也看见了前世?……当时我看她分明只有十天可活,你走之后,她倒是又活了这么多年。”
空青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期间又咳出了血,他面色依旧平静。
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
“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来看你。灵剑派自掌门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后,不少弟子请愿离开灵剑派,如今灵剑派的事情不少,所以不能在这里一直陪你。”
空青起身,将一串红色的果子放到供桌前。
跨出门槛时,一个跛脚乞丐沉默着走进去。
空青看一眼,视线与那乞丐对上。
“咳咳咳……”
拭去嘴角的血迹,空青朝他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跛脚乞丐看他一眼,低头进去,在破烂的衣裳里摸出一个青色的果子。
用干净的锦帛擦了擦,又擦了擦手,才放到供桌上,而后盘腿坐在另一个蒲垫上。
他仰着头,目光望向塑像。
整个人落寞且孤寂。
空青收回视线,慢慢走出去。
关于你的回忆,我们只敢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想念,偷偷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