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天气也冷了不少。
人们早早的收了工,在家里准备晚饭。
迎着橘红色的夕阳,几人抬着一块木板,阮小蝶蓬头垢面的躺在上面,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
后面跟着她的丈夫二赖子还有几个本家兄弟,以及队上的干部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胡卫东家走去。
胡卫东的爹胡老三,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
他娘钱红霞也是个安分守己农村妇女。
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妹妹胡小青读书不行,干活也吃不了苦。
已经十七岁的她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扮自己。
好在她比较会遗传父母的优点,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也比胡卫东好看。
弟弟胡卫国在胡卫东的眼里就是个书呆子,除了会读书什么都不懂。
今年十五岁的他,正在县里上中专。
这个时间,胡卫东还没下班,胡卫国住在学校,家里只有胡老三夫妻俩和女儿胡小青。
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站在自己家门口,老两口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直接就吓傻了。
这么多年二赖子都是理亏的一方,这次受了委屈占了理,自然是不能轻饶对方的。
此时正双手叉腰,腰杆笔直,一脸怒气的高声叫嚷着。
“胡卫东呢!”
“让那个瘪犊子给我滚出来!”
胡老三正要上前去询问出什么事了,却被自家女儿胡小青抢先一步。
胡小青本来是个挺乖巧的女孩,可自从胡卫东手里有了权力后,她也开始用鼻孔看人。
现在哥哥不在家,又有人上门来找茬,气势上她自然是不能落下风的。
“我哥还没下班呢,你们要是有事找他的话,就去县里吧!”
“你赶紧让那个王八犊子给我滚回来,不然我们就去公社,去县里说理去,到时候你哥不仅要丢工作,还要被抓去劳改。”
胡小青并没有拿二赖子的话当回事,以为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可后面的胡老三却感觉出了不对劲儿。
这二赖子平日里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但这次有大队干部们跟着。
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胡老三立即跑了过去,朝人群里的魏满囤问道。
“满囤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等魏满囤说话,二赖子就张了嘴。
“你儿子不仅把我媳妇儿给睡了,还怀了你家的崽儿。”
“你儿子怕传出去他丢工作,就给我媳妇儿塞了好几颗打胎药。”
“害的我媳妇儿差点死了!”
“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讨公道的!”
一听是这件事,胡老三当即就麻爪了。
“这……这……会不会是搞错了!”
这两天他也听说了阮小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事居然跟自己儿子有关。
以为他要不承认,二赖子马上叫嚷道。
“怎么,敢做不敢认,想耍无赖是不是!”
“没关系,这天底下有的是能说理的地,咱们这就去公社。”
说完, 就拉着胡老三的胳膊,作势要往外走。
胡老三夫妻俩见状急忙将他拦住。
“大侄子,有什么好说!”
“你说的这事我们也不知道。”
“卫东现在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后咱们再商量行不行!”
……
就在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胡小青悄无声息的偷跑了出去。
她想拦住一会儿下班回来的大哥,让他先出去躲两天再说。
等她来到村口,没等多久便看到自己大哥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从外面回来了。
“哥,哥……”
胡小青恨不得把手都摇断了,胡卫东才看到她。
“小青怎么了!”
“哥,你快跑吧!二赖子带着一帮人来咱家堵你了!”
“什么!他都知道了!”
“哥,原来真是你做的!”
“别说这些了,他带了多少人去咱家了。”
“大概有十几人吧,关键是书记他们也跟着呢!”
听完自己妹妹的话后,胡卫东不再说话,脑海里开始琢磨应对之策。
胡小青见他不跑,急的直跺脚。
“哥,你还等什么呢!”
“再不跑让他们发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闻言,胡卫东摇摇头。
“这事不能跑!”
“二赖子无非就是要钱,我给他就是了。”
“可如果我跑了,以他那无赖劲儿,就敢把这事闹大,一旦上面知道了,我就彻底完了。”
所以,胡卫东经过再三的权衡,决定还是花钱消灾的好。
既然他肯花钱,事情就好谈了很多。
二赖子原本也不是非要讨什么公道的人,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其他人见没闹起来,就都回家了。
只留下他们二人谈价格。
二赖子开口三百,胡卫东觉得阮小蝶不值这个钱。
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顶多给一百,这还是看在给她私自打胎,差点让她丢了性命的份上。
这个价钱二赖子觉得太低了,自己不划算。
阮小蝶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双眼无神的望着挂着蜘蛛网的房梁。
最后双方以二百元的价格成交。
以后阮小蝶是死是活都与胡卫东再无半毛钱的关系。
二赖子拿了钱,那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儿。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被胡卫东给喊住了。
“你光要钱,不要媳妇儿了。”
二赖子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木板上,面无血色的阮小蝶。
讥笑道:“你要是喜欢你就留下吧,我还少个麻烦!”
一听他这么说,胡卫东马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你赶紧抬走,少在这脏了我家的地。”
话音刚落,二赖子斜倚着院门,轻笑道:“现在嫌脏了,当初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嫌脏呀!”
胡卫东白了他一眼,随后没好气的回道。
“弄不弄走,不弄走的话把钱给我还回来。”
“弄走,弄走!”
二赖子边说边把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就怕胡卫东会过来抢。
等把钱放好后,他才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躺在那里的阮小蝶。
“要是还有口气就起来自己爬回去,晚了我就锁门睡觉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阮小蝶费力的爬了起来,然后拖着虚弱疼痛的身体,扶着院墙一点一点的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