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姜婉萍,高红梅眼中慢慢浮现出了恨意。
今天确实不是她要来的,是胡卫东逼着她来的。
明知道自家男人心怀鬼胎,可她又不得不听从。
那天胡卫东从县里回来后,在院子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揍了高红梅。
算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留。
将她拖回屋子后,又厉声警告道。
以后只要老老实实的听话,这个家就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如果敢扎刺的话,就让她这个已经不会再下蛋的母鸡滚蛋。
一个结了婚生过孩子,还不能再生育的女人,除了依附胡卫东外,别无选择。
所以昨天胡卫东逼她过来,请姜婉萍去家里住。
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懂,拖着虚弱的身体过来。
如今姜婉萍死活不同意,这回去要是胡卫东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拳脚。
一想到这里,高红梅就恨透了姜婉萍。
这个女人自命清高,却勾的男人神魂颠倒。
从前的魏景天,现在的胡卫东。
她是不是就喜欢这种被男人追捧的感觉呀!
越想越气,可现在的她就算有再多的怨与恨也无济于事。
最后只能朝着姜婉萍的背影,跺跺脚咬咬牙,然后转头回家去了。
今天的生产任务是锄草和浇地。
队上的耕地多,机井却只有两眼。
而且都是在大片的耕地那边。
一些零星的耕地,就只能用水车来浇。
那是需要三四个年轻人不停的推动,才能有水流出来。
就这样,一天也才能浇二三亩地。
吴新民被安排到了水车这边。
他和其他几个年轻人,负责推动水车。
其他人则是负责站在地头,在每一个拐弯处拿着铁锹,等着填土或者挖开垄沟。
简单的体力劳动对于吴新民来说,并不算难。
但最难的是天气。
烈日当头,真的是很难熬。
就在他汗流浃背推水车的时候,一个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地头。
“宋树涛,省城的宋树涛,你家来信了!”
一听有信,正在拿着铁锹站在垄沟处的宋树涛,立即扔下手里的铁锹跑了过来。
也不顾脚下泥泞的土地是不是弄脏了自己的鞋子。
“我是,我就是宋树涛。”
邮递员并不是第一次来送信,宋树涛他自然是认得的。
将信拿到手后,宋树涛迫不及待的就拆开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宋树涛当即高兴的欢呼起来。
“啊……”
“五年了!”
“老子终于能回去了!”
说完后,就又冲着地里正在锄草的姜婉萍高喊道。
“姜知青,大队部的那间房让给你住吧,因为老子要回家了!”
听到他的喊声后,姜婉萍顿时就傻眼了。
回城!
怎么可能!
当年说一般三年就可以回城。
可这两年光看见知青下乡了,回城的人屈指可数。
想弄到一个回城指标可是很难的。
除了病退、困退、上学、调动外,其他情况根本不可能回城的。
这宋树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是其他事情,姜婉萍可以不理。
但这是关乎回城的大事,双眼都快望穿的姜婉萍,立即朝宋树涛跑了过去。
“回城?”
“你怎么弄到回城指标的!”
姜婉萍气喘吁吁的的问道。
宋树涛也没隐瞒,一脸得意的挥了挥手里的信。
“我爸爸提前退下来了,我回去接他的班。”
这句话,让姜婉萍如遭雷击。
确实!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退下来,他理应去接班。
可自己呢!
姜婉萍一想到家里的情况,也就死了走这条路回城的心了。
爸妈年纪不大,还不到退休的年纪。
他们更不可能像宋树涛的父亲那样,为了孩子回城,提前退休。
毕竟以他们的工龄和职务,是可以挣更多的工资。
而自己去接班,只能从学徒工干起。
宋树涛也没理会此时神情蔫蔫的姜婉萍,高兴的跑去跟记分员说了一声,然后就回知青点了。
宋树涛回城的消息只是一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桃园大队。
除了宋树涛和姜婉萍外,其他人的反应并没有多强烈。
魏家现在的情况,魏景天肯定是不能返城的。
再加上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他也没有回城的心思。
吴新民刚来,对于有人能回城,他谈不上什么羡慕,心境很平和。
至于高红梅,别说不能回城,就是有回城的指标,她应该也回不去了!
中午下工的时候,有一部分人不愿来回跑,就找了一个树荫休息,等着家人过来送饭。
早上出来的时候,吴新民特意装了几块鸡蛋糕和一壶水,中午就不想来回跑了。
他刚坐在树荫下咬了一口鸡蛋糕,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吴新民循声望去,就看到姜婉萍靠坐在树下,双臂抱膝,将脸抱在里面,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
这个姑娘吴新民早上见过,还是有点印象的。
她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好像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感兴趣似的。
当然,宋树涛回城这件事除外。
见她挺难过的样子,吴新民一时心软,就收起了手里的蛋糕,起身走了过去。
“姑娘,你也是来了很久的知青吗!”
姜婉萍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吴新民见状,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轻声安慰道。
“我知道你很想家,可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事之八九。”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我想让你能好受一些。”
说完后,吴新民明显感觉到身侧的抽泣声渐弱。
知道这话有效果,于是他继续说道。
“要不我给你念首诗吧!”
姜婉萍没有回应,吴新民权当她是同意了。
很快,柔和轻缓的声音伴随着树上的蝉鸣声慢慢响起。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姜婉萍随着他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低声附和着后面的诗句。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