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念把九门的宴席安排到了高楼上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她坐首位,席间不少人光明正大的看她。
谁教美人容颜潋滟、灯下眉眼清冽如水。
李三爷让人包围了她的司令府。
江南念侧落杯为号,她手下张家人以枪抵着九门众人。
只见此处灯火通明,数柄利剑出鞘,发出令人胆寒的嗡鸣之声。
身高八尺,生的猿背蜂腰的张祈山还直挺挺着脊背安然坐着,面对脖颈上的武器未肯低头。
灯火下江南念已将众人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张祈山的确是个高鼻深目、坚毅刚强的容貌,像是生来就做将军的那种人。
对寻常人来说已算是最大羞辱,只是张祈山头顶枪支在身,面上始终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他只是意味不明瞥了一眼对他动手的陈皮,低笑一声:“陈皮这是站那边?”
陈皮冷笑一声:“谁想动她,我杀谁。”
李三爷也怒不可遏,骂道:“黑背老六,我俩无冤无仇,你这是几个意思?”
刀客低声回他:“你要杀她,我就杀你。”
江南念这才啜了口茶,慢悠悠含笑道:“九门,以张大佛爷为首。今日,怎么狗咬狗。这戏是越来越精彩了,二爷不去唱上一唱真真可惜了。”
二月红微微一笑,“大人说笑了,若是想听戏。晚间我可似从前那般为娘子唱来。”
二月红口中的从前,自然是闺房男女之乐。
张海杏意味不明打量了几眼二月红,轻蔑道:“司令,要不要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我瞧着这二月红身型不错,美人儿染血定是好看。”
二月红对此也不生气,风情万种瞥了这无情无义女子一眼。“是好看,可惜我只给张娘子看。”
江南念对此嗤笑,静默不言。
向来只有她玩别人的,何时轮到过去的旧人来质问她。
张祈山摩挲着指间的戒指,问道:“同为张家族人,我不曾动手。张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何时策反了九门的人。”
黑背老六和陈皮可不是那等能轻易收买的人。
李三爷的眼角高高吊起,在几人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儿。
“佛爷,何必明知故问呢?”他玩味地观察着陈皮的情态,惊讶地挑了挑眉,“我一直以为六爷和陈皮是个洁身自好不爱女色之人,看不上青楼里的下贱货色,却没想到…”
他语气里藏不住的轻蔑,又接着道:“佛爷,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女子无非是为色为媒介勾搭上了他们,哼…”
张海杏和他充满恶意的眼神对上,一瞬间怒上心头。
她骂道:“李三爷,有时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司令是官,你们是贼。她要什么清白男子没有,追求我家小姐的人从北平排到国外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们高看几眼。”
“何苦白费力气?”陈皮自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李三爷颈项之间,“我敢单枪匹马闯进这龙潭虎穴,自然是有备而来。三爷看不起我没关系,我不准你污蔑姐姐。”
江南念勾起猩红的唇,笑得人不寒而栗,“往常看低我的人,都上了西天。我原想着,九门没了就没了。如今我为刀俎,你们为鱼肉。是死是活,全在一念之间。”
齐铁嘴强撑着坐直身子,嘴里忙劝和,“张司令,我们没有动手。你这是做什么,一切好说好说。和气生财,你要做什么我们听就是了。”
解九压下心里万种思绪,对江南念微微扯了扯唇角,“解九甘愿为江南小姐驱使,从前我等你归国。如今也是一样,我初心不改。”
齐铁嘴不可置信回身问他:“小九,你等的未婚妻江南小姐是……是她?”
见解九含笑点头,面对女子深情款款的样子。
齐铁嘴只觉眼前一黑,自己的夫人变成了弟媳妇?
陈皮一脸阴鸷,“姐姐,我说过了。你要杀谁,我就杀谁。我只听你的话,这一次你别想扔下我。”
刀客亦低声言:“我听你的。”
二月红沉默片刻,竟然轻笑出声,“看来夫人更比我善于演戏,从前种种皆是骗我。怪不得我找不到你,你连身份都是假的。”
闻言,江南念也不觉得有什么,随口敷衍,“好说,好说…”
李三爷被人用枪顶着,心中已经动了杀意,面上却波澜不惊,早就不耐烦听同僚讲什么酸不拉几的往事。
他面无表情打断他们,最烦他们这些表面君子。
李三爷冷笑道:“你们要续旧等正事解决了,我可没兴趣听。”
江南念灿然一笑,慵声应道:“取缔烟馆,封了青楼。我是势在必行,有我在一日便封一日。”
她挥挥手,有人上前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几人面前。
“李三爷若是配合,皆大欢喜。你们九门如何行事,不闹到明面上行那等灭人满门之事。之前怎么孝敬张祈山,就怎么上供给我。”
江南念半分眼神也没给他们,悠然道:“毕竟,我的人也要吃饭。我所求不过手下人吃饱饭有力气抗日,还我华夏大好河山。”
四周纱幔早被拉开,楼下他安排好的人早就被抓了起来。
李三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张家人斗法,连累我们这些人遭殃倒也罢了。”
方认命的按手印画押,着急回去安抚家里的嫂子,推着轮椅带人离开了。
霍三娘和狗五爷也按下手印,就此离开去安抚族人和伙计。
这边剩下的人都盯着她不放,个个想要答案。
张海杏收了武器,直接落坐。
她眸光闪烁,语气带了戏谑之意,“我的大小姐,在坐哪一位是你从前的相好?”
江南念朝几人淡淡望了一眼:“你问的是哪一位?”
张海杏指着一人,“我知道的只有这位刀客,难不成还有别人?”
江南念身后一人则低低道:“大小姐,想要谁都可以。”
张海杏回怼:“我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觉得咱家大小姐这运气没谁了。”
可不是嘛!
她不过是馋他们的气运,随意睡了几个男子而已。
谁知道,都在长沙等着她呢。
个个要吃了她一样的神情,她该说点什么好呢。
真tm头疼。
张祈山低笑一声:“张家同姓而婚,夫人是不是该个名分我?”
江南念挥手,身后人下去安排人手。
她轻慢道:“名分,你想得怪美。”
“我这一生都不会婚嫁生子,我劝你省省吧。”
刀客不再沉默,灼灼看她,“我不求名分,我要跟着娘子。”
陈皮把玩着手中武器,“姐姐,你去那里我就跟到那里。”
齐铁嘴见张家人收了武器,隐了身用袖子擦着额头一点汗,期期艾艾哼哼唧唧:“夫人……呜呜呜……你还吓唬我是女鬼,亏我还在深山老林中寻你的坟墓。”
“你怎么能这样……我被蛇咬过,被野蜂蛰过……别人以为我是偷尸体的歪门邪道野道士…”
江南念也不恼齐铁嘴这一番示弱,她搁下茶盏,“我可没吓唬你,是你自己认为我是吸你精气的女鬼。”
“我不管,祖师爷都同意了我们的事情。你不许不认账,你是我夫人。”齐铁嘴见她松动一些,立马借杆子上爬想要一个名分。
他们没头没脑冒出这些话来。
江南念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师兄曾同她说。
凡间男子若与女子有了肉体关系,就需要负责,且一般只有夫妻之间行房才是合理和规矩的。
这几位童子鸡不会觉得自己和他们睡了几觉,她就得负责任吧!
她想到这儿似乎想明白为何他们会冒出这些话来,一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齐铁嘴扁着嘴不满质问:“我有这么好笑吗?”
江南念举着酒杯徐徐敬他们,而后一饮而尽。
她缓缓而言:“过去种种皆是过往,诸位不必执着。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了就过了。”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没想过旧情再续。
可张祈山却非要答:“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如此,实难相报。从前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祈山一日不敢忘。”
见几人听了若有所思,江南念挑了挑眉:“我家中已有悍夫,莫非,张大佛爷想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