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静静看着烟花的张麒麟垂眸凝视着她,黑色的眼眸像深邃的夜空,冷清又迷人。
“念念,新年快乐。”
江南念在五彩烟火映照下摸了摸他的发,语气温和:“小官,新年快乐。”
女子把他翘起的呆毛捋顺,脾气极好地哄着一别经年的小夫君,一直到江南念缓缓离开他才彻底从那份久违的温柔中清醒。
身姿修长挺拔,步伐宽阔坚定的张祈山眼眸暗了暗,淡声道:“夫人,是否照旧?”
张副官:“一切准备好了,夫人请入座。”
张隆半扫了一圈不明所以的张家人对她含笑点点头。
她什么都不用做,张隆半会把一切都做好了。
江南念随手扔下披肩,“走吧。”
张海楼一边走一边找茬:“喂,你们仨什么意思,什么照旧。说个话云里雾里,能不能说明白点?”
听着就让人很不爽,好像她们特别有默契一样,别的人都是外人。
张海杏对上她哥的视线,笑了一声,“从前的老习惯,打麻将谁赢了。谁就能抱得美人归…”
此话一出,张海楼跟个猴儿一样窜了出去一屁股坐上了椅子。
好嘛,她都没有入座,位置已经没了。
张祈山和张副官对面而对,摆明了俩人是一家。
可张海楼对面是笑嘻嘻的黑瞎子,她就有点无语了。
张麒麟脸都黑了,黑瞎子带着墨镜装没看见。
剩下的张家人,张千军抱着猫咪慢了半拍踢了他一脚。
“起开。”
黑瞎子摇头晃脑:“不要,小道长你记得要尊老爱幼…”
张千军:“闭嘴,小道长不是给你喊的。”
张海侠站在张海楼身后,
张祈山伸手,抚了抚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道:“夫人,来我这里。”
不过她不想搭理,所以无视掉了他的邀请。
江南念短促的笑了声,慢悠悠的抚着旗袍坐在黑瞎子腿上。
黑瞎子挑了下眉,一手搂着她,眼看要迎来一阵小张们拳打脚踢,他先一步表态:“我俩赢了,瞎子给你暖被窝。”
江南念淡淡一笑,“行啊!”
黑瞎子笑容多了几分,就这么环着她开始摸牌。
张祈山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说:“小王爷竞争上暖床丫头的活儿了?”
黑瞎子幽幽道:“脸皮厚,总好过没媳妇抱。”
就这脸皮厚薄程度,绝了。
张千军拿糖丢他,被黑瞎子躲开。
他嚷嚷道:“哎呀,哑巴,你也不管管你家小张。没事对我这个老弱病残动手,我可是要收费的。”
张海楼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讽刺黑瞎子道:“瞎子你他妈喊谁呢?”
“我家族长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什么哑巴。打你就打了,有本事你找家长告状。”
黑瞎子委屈地环着她的腰,趁势还摸了俩把,“大小姐,你家小张不懂礼仪尊卑。骂我孤家寡人,欺负我没有家人…呜呜呜……大过年的,瞎子好惨啊…”
江南念瞥了一眼张海楼,随口安抚道:“行啦,你也别卖惨了…”
黑瞎子见好就收,见张家人吃瘪,他乐得狠狠亲了她一口。
气得江南念捶了几下他,黑瞎子挨了骂还笑,捉住她凶巴巴的两只手,握在掌心揉搓半天:“大小姐,说好了咱俩赢了,我给你暖被窝。”
江南念:“滚远点。”
黑瞎子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摸牌。
张隆半端上了水果盘,放置在她手边的小推车上。
黑瞎子时不时用叉子戳几块喂到她嘴里,遇到她不怎么喜欢的这人直接一口旋了。
最先被淘汰的张副官不甘心道:“夫人,这是准备让故人上桌了?”
江南念清清淡淡瞥他一眼,他立马闭嘴不敢再乱说话下了桌子。
张千军代替了他的位置,几人接着打。
屋外张海杏对着张海客叹气:“哥,你真不动心?就这么放弃了,你不去打几把?”
张海客听着屋里头的声音,笑笑:“不放弃又如何?你看他们闹得多凶,张星月可曾对他们青睐有加?”
张祈山张日山这俩人陪伴了她这么多年,被打了也不见她心疼半分。
“哥,如果姐姐心里没有你。缘何她那般喜欢曦君,只因她似你。姐姐抱着神似你的她,你猜姐姐想的是谁?”张海杏拍了拍张海客的肩膀,走向正在放烟花的父女二人。
姐姐,比我们都要喜欢曦君。
张海客扔掉手中的香烟,吐了口气笑笑转头进了屋。
从北边的打法,到湖南再到南洋马吊模式,江南念见招拆招不带怕的。
张海楼下去了,张海侠入座。
志得意满的黑瞎子美人在怀,嘴巴叭叭地对着江南念抱怨她一走了之的无情无义。
江南念面色冷淡听着,时不时回应他的话。
她好似没有在意瞧热闹的人群里,还有几个伤心人。
不过一会儿,江南念拍了下黑瞎子的手臂,徐徐起身。
“大小姐,不打了?”
江南念打了个呵欠,然后懒懒地说:“你们打,我去换件衣衫。”
她走了以后,黑瞎子也被踢下了桌。
最后,心思缜密的张麒麟、善于心算的张海客、攻于心计的张祈山还有不显山露水的张海侠对战。
小张来势汹汹,也凶不过阴险狡诈的老狼。
可惜,这一局从来都没有输赢。
黑瞎子看明白了,所以他无所谓地去在屋外抽烟。
张小鱼颓唐失落地跟在她身后上楼,直接反锁了房门。
“跟着我做什么?”
他一脸理所当然:“我伺候你,不行吗?”
江南念淡淡一笑:“你怎么不下场,和张祈山争个输赢?”
张小鱼:“输赢在于你,和他无关。我知道,你就是为了好玩而已。”
“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已经放弃的人,他们怎么做都是枉然。”
“那小鱼现在,在做什么?”
“我本来就是你的随侍之人,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江南念挑眉不语,任由他服侍。
她闭着眼眸躺在放满了新鲜花瓣的热水里放松。
之后,她着了张隆半熏得暖和的衣裙罗袜绣鞋。
对镜梳妆,张小鱼手很巧,应她的要求梳了千年前的样式。
江南念拿了一盒桂花糕递给他,“从前答应小鱼的,你尝尝我的手艺。”
张小鱼拿着糕点不知所措,眼见女子转身要走,情不自禁地叫她:“小月亮…”
可等她真回了头,他又不知如何启齿,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南念展颜一笑:“小鱼,新年快乐。”
张小鱼却木然道:“你很快就要走了,对吧。”
从前,她也是这样。
在众人最开心的时候,着最美的衣衫展现最后的温柔。
他记起来的那天,到处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张小鱼只能回了东北张家。
天天都会去从前她射箭的地方等,有时还会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希望有一日她能出现。
在雨村重遇那天他心里高兴极了,想着要好好道歉求她原谅,可不知怎么就对着她使劲儿发脾气,还咬破了她的唇。
这会儿,她的唇完好无损,想来她又要扔下他了。
“我本来早就该走了。”
张小鱼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很希望自己是那只被她喜欢的三花猫,被她抱在怀里,摸着耳朵捏着爪子,随她来去。
他感觉自己那颗早已麻木的心碎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然后他自己捡起来胡乱堆到一边,好像不去碰就不会疼。
他应该认命的,就像族里教导他们功夫的张家人总说的那样,不要反抗,不要质疑,安静地接受命运就好了。
小鱼,这是你的命。
无人在意的小鱼,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
生活就似童年那口噎在喉咙里又干又硬的黑窝头,嗓子刺的出血也得合着血水囫囵咽下。
他只是卑微地乞求:“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要我好不好?”
“你带我走吧,带我一起走,去哪里都可以。”
只要有你的地方,都可以。
张家多年压抑的生活令张小鱼变得沉默,就连乞求,语气都是平静的,
可张小鱼这双漂亮总是充斥着温柔的眼睛,江南念却看见了他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汹涌,此时无法掩盖的强烈痛苦。
他本来也能像张家人说的那样认了命过一生,成为一个挺合格的张家人。
可小月亮出现了,她带来了光,带来了甜,还带来了希望。
幼年的小鱼羡慕小官,可以在她温暖香香的怀抱里睡觉。
天知道他有多想成为她的另眼相待,哪怕她只是在看风景时眼角余光无意间瞥了他一秒。
江南念缓缓回转,朱唇如轻羽般落于他的唇之上。
还在期期艾艾伤心的张小鱼一惊,连耳廓也染上了粉色。
小月亮竟然在亲他,还亲得如此温柔……
他只听到女子一声低笑,唇边的温意消散,耳边多了句:“小鱼,你怎么还是这般可爱呀…”
张小鱼双目瞪圆,红衫女子如神只般落入他眼底,又入了他的心底。
“小月亮…”他低喃。
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贪恋她那温柔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