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伴着暖风吹来的也有愈演愈烈的京中大小流言。
之前还能说比较委婉，例如今天谁家的小姐病了，明天谁家的小姐崴了脚，后天谁家的小姐磕了头。
但自进入三月以来，以上流言全部升级换代，变成谁家的小姐有青梅竹马，谁家的小姐私相授受，谁家的小姐表里不一，被牵连名单不断扩增，堪称无差别扫射。
连沈瑶这个没怎么出过门的人都被言语重伤，气的沈蓉回来时各种抱怨，替沈瑶委屈。
“三姐想开些，如今水浑些才好，”沈瑶倒了杯温茶递到沈蓉跟前，“之前闹哄哄的不知谁在下手，如今牵扯进来的人越多，才能抓住使出下作手段之人。”
沈蓉将茶盏握在手里，“妹妹是说谁独善其身，谁最有可能？”
毕竟其他人官家小姐身上都不干净，就某几位装的清清白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沈瑶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或许有人想到这些，反其道行之，”用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流言重伤自己，再反手将这口黑锅扣在其他人身上。
沈蓉：……
沈蓉整个人半趴在桌面上，“原来她们想这么多？”还没进宫就斗的要死要活，进了宫岂不是更加危险。
沈蓉再次担忧起沈瑶在宫里的安全，倒是她的婢女一脸不忍直视，也就自家小姐傻呵呵的看不明白，四小姐明明白白地将怀疑对象点出来，自己肯定不可能单纯无害好欺负，只怕四小姐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沈蓉婢女的心思不影响沈蓉与沈瑶的交谈，姐妹两人由今时的京城局势聊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走向，沈瑶提醒沈蓉，“三姐若近来无事，还是要减少外出。
有些事虽与三姐没有干系，但某些人却会牵连无辜。”
别指望会有人斗法的时候发善心，历来就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说法，沈蓉既不参加选秀，便该低调行事，熬过这段时间再想其他。
沈蓉谢过沈瑶提醒，她最近确实不打算出门，只是可惜她不出门就没办法帮妹妹打探有用消息，再过半月的选秀，只能靠妹妹自己啦。
沈瑶：……她可以的
含笑着送走依依不舍的沈蓉，脑海里的系统适时跳出来感慨宫斗的残酷与冷血。
‘都是花一般的女子’
沈瑶面无表情，‘进了宫的人，谁又是单纯为了活着？’
有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千万别将自己骗进去。
‘野心，权势，利益，家族荣耀，’官家女子从小到大受此驯化，早已走不了简单的回头路。
再说，不进宫就能过的好吗？只不过是宅院大小而已。
拿她和沈蓉的婚事对比，她们两个谁能保证走的路一定幸福？沈蓉今日坚定选择的袁家表哥焉知明日会不会让自己失望。
‘我们在外面的时间所剩不多，你若无聊便提前将药丸备好，再好好逛逛热闹的街头巷尾，’沈瑶抬起头遥望着远方的恢宏皇宫，‘今时进门，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外面的风景能看就看吧。’
…………
选秀前一晚，沈瑶在离开主院后，被老管家半路请去了前院书房。
沈春柏和沈长裕父子两人都在，两人穿着常服，一站一立。
“父亲，大哥”
“瑶儿”“四妹”
沈春柏摸了摸胡须，开口道，“为父今日叫你过来，是想着选秀在即，有些话该说清楚。”
沈瑶心道总算来了，她还以为沈春柏要等到自己正式进宫才会提及这些。
看来沈春柏对她的期待不低，日后倒得好好把握与沈家相处的度。
虽说沈夫人提不上台面，但沈家其他人都还能用（沈长贺也只是缺少社会毒打，不似沈夫人有些观念直接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洗脑）。
“还望父亲提点”
沈瑶微垂着头，恰到好处地给到沈春柏尊重。
沈春柏心里越发舒坦，摸着胡须的手都快了两分，“不是特别重要的话，不知瑶儿可了解当今后宫形势？
皇后，贵妃，德妃，三足鼎立，下面还有九嫔二十七世妇不容小觑，虽说二品以下的位分空缺许多，但宫中连妃都能殁，上面这些人，谁能保证她们永远不倒？”
沈瑶：……
好家伙，便宜爹确实敢说，这是在直接诅咒后宫妃嫔短命啊。
不过确实，原本后宫四妃已满，还有两位夫人，结果如今只剩两妃和皇后并存，其他人早早化作一杯黄土，连坟头在哪开都不知道。
“父亲，自圣上登基已有十三载，后宫常传孕信却无子嗣诞生，女儿斗胆，认定并非全是人祸。”
生不出孩子不可能全赖在宫斗上面，总有人老谋深算能护住自己，但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沈长裕点头，“当今圣上登基之初曾遭刺客刺杀，身体有损。
那年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惊吓早产，几位有孕妃嫔也各有事端，致使腹中皇嗣无一存活。
再之后，就是如今常传孕信，却无子嗣诞生。”
沈长裕目光看向沈瑶，提醒当年皇后和几位妃嫔小产，都是生下了腹中孩子，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殇亡。
“不知几位皇室王爷府邸情况？听闻却有子嗣诞生，却少见露面。”
沈瑶换了个话题，但依旧围绕着虞国皇室展开。
“当今圣上善待几位王爷，只是子嗣一事不能强求，虽说皇室每几年都有郡主王子诞生，可身体羸弱，极难长成，”沈春柏话说完跟着叹气。他对自家女儿哪哪都非常满意，就是这个子嗣嘛，真怕没有希望。
沈瑶在心里划过皇上抱养的事，看来也是情况不允许，不然三十好几的帝王早就该被群臣上书请立太子。
但不能否认，皇室王爷的儿子们确实都生了下来，那么再过几年，皇上不愿意也得在这群人里选继承人。
“瑶儿，如今不急着说起子嗣，关键还是皇上的后宫情况。”
沈春柏赶紧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来，表示皇后嫡妻，但出身不显，且近年来一直吃斋念佛，并不参与后宫一些争端，反倒是贵妃乃周太师之女，周太师老当益壮活还跃在朝堂上，德妃祖父是掌院学士，前几年已经急流勇退。
“这两位都需小心应对，还有此次参选的大学士之女，巡抚之女，她们进宫起点便是九嫔，能不冲突尽量不要冲突。”
沈春柏也恨自己是个武将，天生让女儿比旁人矮上一截。
“父亲放心，女儿谨记。”
选秀到后面会有学规矩的时间，她们这些人吃住都在一起，是最容易起摩擦下黑手的机会。
沈瑶保证里面肯定会有不老实的人，但愿别波及到她，不然，肯定要剁掉对方爪子还回去。
“四妹，此次选秀望自珍重。”
沈长裕想说点什么，最后全都化为对她的祝愿。
…………
三月中旬，沈瑶穿着宫中特意送来的参选衣服，拜别父母亲人，转身坐上离开的马车。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家人，前面是越来越近的宫墙。
沈瑶闭目养神，脑海里的系统一脸新奇地巴巴不停。
‘不累吗？’还真活泼。
‘宿主很累？’它们也没干什么，就是起早出门。
‘想到今后的日后，心累，’沈瑶说的漫不经心，‘不过这些是我自己选的，’累也得忍着。
系统：……
系统顿了好一会儿，随后磕磕巴巴惊呼路上有好多马车，全奔向不远处的皇宫。
‘是对手啊’
沈瑶透过被风掀起的窗帘看向外面，街道两旁还未开门，能听到的仅是哒哒哒的马蹄声。
随着马车的速度降下，门外传来越来越嘈杂的话音，沈瑶抬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借着掀开门帘的动作慢慢下车。
选秀是没有婢女跟随的，都是独身一人进宫，大约半个月后再离宫等最终通知和入宫名单及位分册封。
每个世界的选秀规则都不一样，整体而言，最难过的还是当属一群人吃住在一起的那个阶段。
耳边传来嬷嬷们的提醒，秀女们将带来的包裹交给负责的人员，该排队排队，该登记登记，等自己所在的队伍满员，便随最前方的嬷嬷进宫。
秀女们前三日都在进行身体方面的检查询问，期间有不合格的会直接送出皇宫，不参与后面宫规培训。
但谁都知道，哪怕不想选也得尽量坚持到最后离宫才能挽回名声，半路退出可不是什么好词。
“若真如此，还不如早早报了个由头不来选秀，家中姊妹只我脱颖而出，可不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
“姐姐话说的有理，相信以姐姐的天资容貌，定能成功入选陪伴君侧。”
“……”
沈瑶刚从检查秀女身体的房间出来就见有人沉不住气，对此叹为观止的同时更是脚步加快离开是非之地。
‘还不算正式进宫就这般高调，嫌弃自己过的太好？’
可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找死也得争一争。
‘系统，帮我实时监控周围情况，埋雷太多，容易炸到我们。’
沈瑶不动声色地交代系统，觉得自己的对手们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有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