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怔怔的看着怀里襁褓中的孩童,王姑婆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他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王姑婆说的对,但是让他掐死自己的孩子,他如何忍心。
王姑婆见状,上前一步将那孩子从襁褓中接过,随后便迈起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把这孩子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忍心,铁柱,姑婆帮你下这个手!
如果这孩子真的来索命,那也是锁我的!别怪我心狠,孩子,老婆子我也是没办法,乱世呀,活着已经就难了。”
王姑婆快步向着外面走去,王铁见状,一抹自己的眼角,随后迈起步子,将孩子从王姑婆怀里接了过去。
随后他一把推开房门,一言不发的走了,王姑婆看着他的背影,直接坐在地上,嘴里喃喃
“老天爷呀,这日子咋这么难呢?”
王铁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寒风中,黑夜里,不算平整的道路漆黑,行走起来也很是困难。
但王铁却健步如飞,他习惯了在山里行走,夜晚的道路并不会为他造成什么阻碍。
围着他们院子盘旋的鸟儿像是获得了什么感知一般?纷纷的朝着其他方向飞去,只有一些乌鸦随着王铁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在他身后飞着。
这些乌鸦也没叫,王铁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放到那些乌鸦身上,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心情沉重的向着大山的方向走去。
他前进的方向,并不是村子外的弃婴塔,随着他的步子,他离村子越来越远。
村子中的火光,在他背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周围寒风吹拂,将他粗犷的脸冻得微微泛红。
襁褓里的婴儿也被冻醒,额头上的那竖瞳睁开,眼睛缓缓的动了动,像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王铁默默的将孩子裹得更紧,像是为他提供些许温度,他在往山林中走。
离他们村子半个时辰的路程,是一片连绵的高山,他们村子建立在山脚不远处。
听村子中的老人说,他们之所以在山脚建立村子,是因为那里地势平缓,他们当时逃难来的,只有这些平缓的地才能种上粮食。
按理来说,他们是靠近山脚的村民,应该靠山吃山。
大部分人应该以打猎为生,但实则不然。
村子里会打猎的,只有王铁这一人,原因也是他家只有他自己。
村子里的人担心他们随意的打猎,会惹怒山上的山神。
正在赶路的王铁也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儿子出生就是怪胎,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击杀山上的生灵,惹怒了山神造成的结果,但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赶往的那座山叫做秦山,秦山是他们村子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平常并没有什么人会前往那座山。
但那座山却足够特殊,在那座山的山顶上,有一座山神庙。
神庙所在的山顶,是一片十分平缓的地方。
王铁就是想要带自己的孩子去往那个山神庙,他知道,在现在这寒冷的天气,不管将他孩子放在哪个地方,他都挺不过去这一晚上。
但他希望孩子的来世,能过的安稳幸福些。
他们村子有些传说,说是秦山山顶的山神庙有真神在那,有着山神庇护,他孩子死亡后的灵魂应该能转世投胎吧。
王铁越走越快,周围跟在他身后的乌鸦进入到了山林之中。
脱离了村子,这些乌鸦开始鸣叫,一声又一声的乌鸦叫声,吵得王铁头痛欲裂。
但他没有理会这些乌鸦,这些乌鸦跟在他身后,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如果王铁回头看,就会发现那些乌鸦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是垂涎,就像是他捕猎到猎物时流露出的眼神一样。
那些乌鸦遵循着野兽的本能,跟在了王铁的身后,等待着他将孩童放下,他们飞呀飞,飞呀飞,直到跟着王铁飞到了秦山山脚。
它们看着高大的秦山山道上,身影越来越小的王铁,焦急的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
但随后便离去了,野生的动物本能提醒着他们,不要再往前进了,那里并不是它们能进入的领域。
这些野兽只是遵循着本能,哪怕自己的目标消失了,它们也只会觉得可惜,转头又另寻目标去了。
王铁这一路走的十分的平静,原本在白天走的艰难的山道,此时他也觉得走的平缓,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身为一个猎人,行走山林是他必备的本领,山顶的神庙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秦山山顶建立的山神庙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房子,房子连窗户都没有,不过这小房子是用石头砌的,倒是挺结实的。
山神庙的门开的并不大,王铁缓缓的跪下,将怀里抱着的襁褓放进了山神庙中。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山神保佑着他这可怜的孩子,山神庙中坐着的高大的神像,静静的注视着庙外的凡人。
秦山上的山神庙,供奉的神像很是特殊,据他们村子中的传说,这位山神是位大将军。
但是大将军长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供奉的山神庙的山神穿着一身繁复的铠甲,铠甲很是华丽,是他们这些庄家人不能形容的华丽。
透过盔甲,王铁像是能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山神庙很是简陋,这里已经没有了香火,庙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供桌,供桌上连食物也没有。
王铁站在山神庙外,冲着神像磕了三个头,随后将孩子放在了供桌下。
他想了想,将身上穿的袄子脱下,然后给被他遗弃的孩子裹住,随后便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荒凉僻静的秦山顶段,简陋的山神庙里,寒风吹了进去。
被包裹在襁褓和袄子中的孩童,被冻的瑟瑟发抖,他小小的身子,缓慢的蜷缩在一起,眼角泛着晶莹,像是出现些许泪光。
小小的孩童并没有看见供桌后方的神像,在他的视线中,只能看见神像坐下的宝座。
窗外的风越吹越烈,山顶的风更是冻的吓人,风中传来呜咽声,像是冬季催人索命的厉鬼。
孩童睁开眼的竖瞳中的眼珠晃了晃,随后又闭上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命运可能要随着寒风逝去了,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心,但倒也有些许解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