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娇惯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吧?若是我家孩子这般没脸没皮,我宁愿一根白绫勒死她,也不能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圆脸厨娘又呸一声,拎起一篮子大米去外头淘洗。
水塘边已经有很多妇人在淘米洗菜,有的还在一旁用捶衣棒捶衣。
几棒子下去,衣裳里的污水便流出来,再漂洗几遍,也就干净了。
惠娘与莲心芍药也来水塘边淘米洗衣,旁人见到全都热情打声招呼。
有人还跟莲心打趣:“莲心姑娘多大了?可有婆家?”
莲心垂头不语,自顾自淘米。
其实她已经十八了,姜夫人正给她寻摸对象呢。
但她不想在北疆找婆家,因为一旦在这里扎根,就再也回不去父母身边了。
又有人跟惠娘说话:“我说惠娘,既然千户答应放你出嫁,你为何不答应啊?”
惠娘不答话,仔细揉搓着衣裳。
其实她想说,就这样平静活着挺好。
父兄有人照顾,主母与小姐也和善温柔,就是小少爷也对她亲近,自己这辈子已经知足。
没错,宋二孝将惠娘的父兄接到卫城居住,让他们各领一样差事。
惠娘的爹是文人,所以就在卫城做了学堂先生,教授军户的孩子们认字读书。
惠娘的兄长也在粮草库上值,每日就在粮库周围巡逻,看到小孩子就将他们赶远些,不许靠近粮仓附近,免得他们燃火烧到仓库。
有时惠娘会过去,给他们洗洗衣裳,收拾一下屋子。
现在兄长已经无需她操持了,因为他又娶了新嫂嫂。
“惠娘啊,你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出头,不想出嫁就赶紧想法子怀个孩子。”
有快嘴妇人捅捅惠娘,压低声音道:“反正你已经是千户的妾了,主母又有了儿子,还能一直拦着不让你怀孕不成?”
惠娘忍不住道:“大娘,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千户夫妻伉俪情深,自己若插一脚,恐怕好日子就要到头。
惠娘不敢赌未来,只想维持现状。
在教坊司的日子她过够了,再不敢回首。
服侍男人的事她也做够,如此最好,又清静又自在。
洗好衣裳回到家,一件件晾好。
因家中又多了三名小公子,惠娘便将小姐的衣裳用席子圈起来晾晒。
这会儿,长安正与陶娇娇几人吃西瓜,见惠娘回来,赶紧招呼她也过来。
惠娘已经融入这个家,答应一声,走过去坐下。
“这个西瓜没有咱家的好吃。”陶铁边吃边嘀咕。
他说的咱家可不是陶家,而是长安家。
长安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了五分地的西瓜,连香瓜也种了,但耐不住家中人多啊,今儿摘两个明儿摘三个,没多久就吃光了。
现在地里的瓜秧子虽还开着花,也结着果,但还没长熟。
二侄子陶二智笑着调侃:“你家有西瓜吗?”
陶铁瞪一眼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侄子:“关你何事?”说着偷偷瞥一眼长安。
长安也没在意,与陶娇娇说话:“我爹他们今儿一早就去打猎了,估计晚上就有鹿肉吃了,回头咱们多削一点竹签子,留着烤鹿肉用。”
陶娇娇点头:“再去摘点荷叶与紫苏叶子,包鹿肉用。”
又戳戳九岁的陶铁:“听到没有?回头你去地里摘点紫苏回来,我跟冬梅去采荷叶。”
“我才不去地里!”陶铁偏头避开姐姐的魔爪,“我要去采荷叶。”
荷叶在水塘边,很好采,也很好玩,荷叶下还有很多青虾呢,他要带个捞网,顺便捞虾。
陶娇娇伸手敲他一个爆栗:“不许去水塘边!矮不愣登的还没我肩膀高!下水就淹没你头顶。”
那水塘中间有两人深,万一不小心滑进去,谁都捞不上来。
陶铁最听不得姐姐说他矮,气得西瓜也不吃了,忽地站起身,拉着姐姐道:“谁没有你肩膀高了?有本事站起来比比看!”
陶娇娇才不要跟他比,拍开他扯着袖子的爪子:“闪开!别毛手毛脚!”
陶铁一跺脚,气哼哼跑出屋子,到院子门口扒上门头吊膀子。
他听人说,多吊吊膀子,就会长得高。
正当他双手扒着门头在那晃荡时,一个人走过来,猛一照眼吓一跳,还以为有人在千户家门口上吊呢。
定睛一看,是个调皮的孩子在扒门框,不由气结。
“你干啥?”来人是宋二孝的亲卫队长,今儿千户跟指挥使去打猎,自己便留在城中照应。
陶铁见有人来,赶紧跳下,一溜烟跑走。
如今亲卫队长已经升了百户,平时负责城防安保工作。
今天他从一队镖师那里接到一封信,便急急送过来。
其实这事儿完全可以交给自己的随从做,但曹猛别有心思,便亲自送来。
“嫂子,这是你家的信。”曹猛与宋二孝是过命的交情,两人平时也都是兄弟相称,所以他叫姜氏一声嫂子。
姜氏接过信件,道了声谢,又让莲心给他切西瓜吃。
“长安,你看看这是谁来的信?”姜氏不识字,便将信件交给闺女。
长安接过一瞧,竟是京城来的信件,收信人是她爹宋二孝,寄信人是赵渊。
拆开信件,发现里头有好几张信纸。
其中一张是向宋二孝问安的,其余都是写给长安。
信中说,京城开了好几家车行,全都售卖两轮车与三轮车。
他们卖的价格还比自家的便宜,所以铺子生意远不及以前火爆。
再有,赵渊决定到北疆投军,但陆景州一直阻拦,还让他先考个武举再说。
思量很久,赵渊决定不参加武举,打算直接到北疆来,顺便将长安的分红银子与猫猫狗狗都带来。
赵渊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小到狗狗猫猫的饮食都说一遍,还说等他过来时,便将海棠苑交给侯夫人帮忙打理。
信中还说,上次瑞王府的小世子再次中毒,好在被救回,可没多久瑞王与长子也中了同样的毒。
瑞王虽被救活,却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平时只能靠轮椅活动。
那长子也是一样的症状,甚至比瑞王还严重,不仅口鼻歪斜,一说话还流口水。
瑞王府的侧妃好像疯了,她经常披头散发跑到王府大门口叫唤,说王妃害了她夫君与儿子,现在又要害她。
而每次她都被仆人给架了回去。
长安看完信,心里唏嘘。
王妃娘娘那样温柔和善的人,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呢。
如此也好,瑞王瘫痪,皇帝应该不会圈禁他一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