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是普通的箭，火却不知道是什么世间稀有的火。”
这个事只能等明桓回来再说。
唐念收好箭，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问一问崔文颂了。
不对，先去看他死没死。
怨鬼已经离开，附着在百姓身上的怨气渐渐散去，那他应该也会恢复正常。
除去他被强行剖开的肚子。
那些狼狈松弛的皮肉始终没有合拢。
看到崔文颂还剩一口气，唐念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该补一刀。
她刚想调动法力，就被楼穆一把按住。
他手里的折扇一翻，一股白光冲入崔文颂的身体。
唐念定睛一看，伤没有愈合，血也还在淌，除了这些，崔文颂和普通人无异。
河边不是谈事的地方，几人将战场稍微收拾，直接把人拎着带回宋氏药铺。
刚见过旁边这两人是真的有本事，崔文颂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只是蜷缩在椅子上不住地哀嚎，无论旁人问什么，他都一个劲喊痛。
楼穆盯着他这副模样看上几秒，偏头同唐念耳语：“肚子上的创口也好，现在的姿态也好。与我们先前在水中发现的尸体，至少有八九分相像。”
明明是被鬼婴剖开的肚子，伤痕却和刀伤差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有定数。
“别喊了。”唐念绕过去，随手抄起一块抹布捂住楼穆的嘴，在对方惊恐的控诉中坦然道，“你应该也明白吧，要是没有我们，你早死了。”
“现在我们问，你答，配合点。”
崔文颂连连点头。
果然，经此一遭，宋时宜对崔文颂的控制已经没了。
“宋时宜是你杀的，你让其一尸两命后母女分离。”
他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直白，赶紧摇头，挣开抹布喊冤：“我没有！我对她一见钟情，痴心一片，怎么可能如此害她！”
楼穆靠在一边接话：“因为你只是想要一个漂亮贤惠能泄欲的宠物，她某些有自主意识的行为让你觉得恼怒。”
崔文颂哑一瞬，无力地摇头争辩。
提起宠物，唐念下意识瞥了眼楼穆。
接下来又问过几句，他都是这个态度。
唐念的耐心渐渐无了，正巧这时，明桓回来了。
“怎么样？”在看到明桓身边没有人，唐念就已经明白了，却还是问道。
“逃了。”明桓垂头丧气的，连带着看崔文颂都不顺眼。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难不成鬼气冲天的那会儿，明桓在崔宅？
若是真的，他在那儿干什么？
明桓却白了眼在哀嚎的崔文颂，没好气地道：“他堵在客栈门口，我都用法术赶路了，谁知他还能跟来。”
这件事肯定不是宋时宜所为，如果明桓没有说谎，那就是那个神秘人在捣鬼。
既已发生，唐念不想现在纠结此事，指着崔文颂对明桓道：“他不肯说实话。”
明桓了然，举起手，手中凭空出现一团火焰。
一瞧见火焰，就想起那只鬼婴被活活烧死。
崔文颂连喊痛都忘了，怔怔瞧着眼前一幕，身体不住向后靠。
却不慎扯到伤口，他疼得瞪大眼，抽搐几下后倒到地上挣扎着来回翻滚。
等他喊出“我都说！”时，疼痛骤然减轻，他便明白这也是这些人的手段。
他斗不过，只能咬着牙认栽。
再爬回椅子上坐着时，他已经安分不少，至少对于之前杀妻抛尸的事情供认不讳。
乖乖问答几个来回后，还会破罐破摔地主动提起一些事情，全当倾诉。
他是去了皇城参加科举，城里的百姓也都对他给予了厚望。
只因他是澜城第一个能去皇城参加科举的书生。
在皇城，他遇到了几个一同参加科举的书生，又住在同一家客栈，这一来二去的，几人也熟络起来。
也正是这些人，把崔文颂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被他们骗去了赌场。
赌场那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生，哪里能斗得过那些个赌徒。
家里父母双亡，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可他在皇城不仅输光了带来的所有钱财，甚至连科举开始时，他还在赌场“得意”。
欠了一屁股的债，又赚不回钱，幸好他没有告诉人他的家乡在哪，担心被人打死，连夜逃出皇城，想抄近路回澜城。
途经南虞城，宋家兄妹的事全城皆知，大街小巷都把他们当成饭后闲谈。
崔文颂计上心头。
宋氏药铺虽然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一计若是成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在宋时宜采药的必经之路倒下，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能进宋氏药铺，其他的事都不是问题。
后面的事就和宋时宜记忆中的一样，两人回到澜城。
可是他没有想到，澜城竟也有赌场的分店，还找到了他。
幸好宋时砚最后给宋时宜的嫁妆不少，他全拿去抵了债。
宋时宜还全然不知，这些嫁妆是宋时砚后来送来澜城的，全被崔文颂拦了下来。
虽然没有高中，却娶回来如此一个美娇娘，还是个家境富裕的女郎中，街坊邻居都来照顾他们的生意，日子倒也是不错。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崔文颂又去赌了。
店铺的门面越来越小，家里的钱财积攒不下，其实除了逛青楼的费用，更多的，是花在了赌场里。
“你是怎么杀的宋时宜？为什么要杀她？你的债是怎么还清的！”见崔文颂停下，唐念攥紧拳头问道。
崔文颂偏头，身上再痛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了。
唐念和楼穆对视一眼，甩手走去药铺。
“明桓看好他。”
他们在城里的这些日子也不是掰着手指过日子，都已经把整个澜城摸索得七七八八了。
他们要去的，就是澜城最大的赌场。
就是不知道，赌场里的人，是不是被宋时宜控制的。
可能是宋时宜的逃跑，也有可能她压根没想到这儿，赌场里一片正常。
就像澜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放眼望去，每台桌子上，都坐满了赌徒。
乌烟瘴气，嘈杂的声音让唐念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她随意坐在一个空位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痞子模样完全融入了赌场。
人群里，有几个人暗使眼色，朝着唐念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