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一个人也没有,三人找了一圈,才在柜台底下找着了瑟瑟发抖的掌柜。
“掌柜的,住店。”
掌柜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没有理会三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关上了客栈大门。
“三位要住店的话,楼上空房随意。”掌柜压低声音快速道,话一说完就又躲回了原处。
三人对视一眼,也没多为难店家,在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后就上了楼。
远远地,唐念似乎听见掌柜小声的忠告。
“入夜了,颍州城最近可不安定,千万不要出门。”
进了客栈屋内,楼穆反手关上了房门,随后手中掐诀,给屋内施了一道术法,以免有人窥探。
“这颖州城,当真是有些蹊跷。”
楼穆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一边喝着,还一边想着方才察觉到的那一丝很特别的气息。
“我刚才看到,那些士兵身上……”
楚柔嘉想到刚才唐念叫住自己的时候,自己恰好看到士兵身上有缝合的痕迹。
若不是唐念及时出现,她可能就要露馅了。
“我也注意到了。”
唐念附和道,放下她肩上的包袱。
楼穆放下茶,开始踱步了起来。
“听林振铭的意思,他有派遣士兵外出去收殓郊外村落村民的遗体。”
“可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些妖怪大多数都是直接把人吃了的。”
唐念皱着眉,想着黄昏时分遇见的那些妖怪,反驳道。
楼穆摸摸下巴,继续分析。
“如果非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更倾向于这是士兵们碰到了妖怪,和妖怪交手受了伤,这应该也是林振铭想要让我们知道的。”
“我只听说过颍州城死了的人是要用线缝合的,还从未听说过受伤的人用线缝合治疗的。”
楚柔嘉扯下面纱。
她的画像曾经贴满了大楚的大街小巷,这次敌暗我明,又临近大乾,她也不敢暴露自己的样貌。
所以唐念在偷递给她面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
如今唐念和楼穆敢在客栈里大声分析,那一定是安全的。
她也赶紧摘下这恼人的面纱。
唐念眼前一亮,接上了楚柔嘉的话。
“也就是说,这些士兵是不得不通过缝合来救治?”
楼穆点点头,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了。
“还有他看到明桓画像的时候,那副表情,很明显,他见到过明桓。”
“你就不担心,这里发生的这么大的动乱,不是明桓做的?”
楼穆此刻竟也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唐念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做的可能性都比明桓来的大。”
唐念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可以操纵妖怪的人,可以操纵毕方。
更不用说,明桓作为一只神兽,亦是一只瑞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要么,是明桓出于什么目的留在这里,要么,就是出了其他的事。
只要确定明桓还活着,唐念悬着的心也就放回了肚里。
“这……”楚柔嘉听着,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师父身边的明小公子,不是人……?”
唐念和楼穆对视一眼。
迟早她也是要知道的,现在说了也无碍。
“准确来说,这里应该只有你一个是人。”
唐念还在想怎么委婉地解释,而楼穆却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楚柔嘉也没唐念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倒是一脸的“原来如此”。
“你不害怕?”唐念有些好奇。
“我和楼大人认识也有五六年载,他为人怎样我自认清楚明了。师父又是大楚有名的天师,名声在外,我又怎么会害怕呢?”
唐念有些不甘心,楚柔嘉的冷静让她的恶趣味无处发泄。
她又追问道:“那你为何一点也不惊讶?”
“嗯……”楚柔嘉沉吟片刻道,“在父皇死前,我也以为道士和尚会的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可是父皇的死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后来我仔细想过,楼大人主动请缨解决大楚动乱,那便是证明有如此实力,再加上楼大人这么些年来容貌一点也没变,要说没有怀疑那是假的。”
“若楼大人不是人的话,那师父你的身份也就存疑了。”
唐念挑眉,有些不爽:“我就不能是那个收了楼穆的天师吗?”
这次,不止是楚柔嘉,连楼穆也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唐念挺胸抬头,轻哼一声,不满地瞧着楼穆。
“没错没错。”楼穆失笑,赶紧顺顺唐念的毛。
楚柔嘉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你们……”
“不像吗?”唐念微微鼓着嘴。
楼穆轻笑道:“没事,你接着说。”
“人们都说,人妖不两立,我也从未见过会御妖的天师。”
“师父又如此出名,名未改,还是跟着楼大人一起进的城,自是排除了想要隐瞒身份收妖的可能性。”
“那就只能,你们都是妖了。”
“可是师父在皇城用的一直都是黄符,你们二位见到金山寺的和尚也并无奇怪,我也不敢妄下结论。”
楚柔嘉的几句话,倒是让唐念听着心情不错。
“我们确实是妖,又和那些你见到的妖不同。”
唐念卖了个关子,楚柔嘉也便猜道:“难不成,楼大人“第一神探相柳”的称号指的是……?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楼大人的行事作风呢。”
楼穆再也憋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而唐念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袖子里的手紧握拳头,眼睛死死盯着楼穆。
“不不不,相柳是你师父,我不是。”
楼穆不动声色低了下头,瞥了眼自己靴子上清晰的鞋印,笑着解释道。
“他就是只臭狐狸,你少跟他接触。”唐念瞪了眼楼穆,没好气地说道。
“一只相柳,一只狐狸,那你们俩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呀?”
此话一出,楚柔嘉就见原本还在开着玩笑打闹的两人突然没了声音,脸涨得通红。
一个抬头望横梁,一个低头数地砖。
楚柔嘉眨了眨眼。
她好像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