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后芸娇一改往日懒散卯时初便起床了。
    冬至端着洗脸水偷偷打了个哈欠，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坐在床榻上的少女可谓香娇玉嫩比花还娇，指如削葱口如含朱，明眸善睐更是宛如出谷幽兰，仙子一样的人儿对自己嫣然一笑，让她的心都跟着跳起来。
    冬至眼中闪出一阵阵光芒，惊喜道:“小姐你脸上的疤好了！”
    芸娇点头。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冬至连忙双手合十对着窗外拜了又拜，囗中直念“阿弥陀佛”。
    芸娇见冬至高兴也是满脸欢喜。
    冬至伺候芸娇洗漱。
    “夏荷还有王妈妈呢？这么早也不见人？”芸娇看着镜子里认真为自己梳头的冬至问道。
    “王妈妈大概还在睡觉，倒是夏荷姐姐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冬至气呼呼回答道。
    “还以为她们就住在碧霞院了。”芸娇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要清理院子了。
    说的好听是伯府嫡小姐，实际上待遇还不如一个丫鬟，偌大一个清风院竟然只有三个下人。
    夏荷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冬至是三等小丫鬟，王妈妈则是清风院的管事婆子。
    说的好听是大丫鬟和管事婆子，实际上这二人都是秋姨娘那边的眼线，娘亲留给她的那些人早就被以各种理由发卖了。
    除了冬至，剩下两个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做还经常往碧霞院那边献殷勤。
    就算没去碧霞院也必然躲在什么地方偷懒，她院子里一应太小杂事一直都是冬至在做。
    所幸清风院杂事不多，冬至又是个勤劳忠心的，一切看着也算是井井有条。
    这两人除了偷懒还能做什么？夏荷今日破天荒候在门外，还真是稀奇。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只见芸娇三两下就在脸上画了一道疤，让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丑陋不堪。
    “嘘——”芸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说我那未婚夫知道我毁容了还会娶我吗？”
    冬至惊讶，“这怎么行？二小姐巴不得你和王公子解除婚约，你这么做不是让她称心如意吗？”
    男人都十分看重外貌，王公子一旦知道小姐容貌有毁，说不定就会以此为借口毁婚。
    昨天二小姐说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不管是真是假，自家小姐也不能这样做！
    “若不是真心爱我，嫁过去还不是受罪？你还记得刘家姑娘吗？”
    早年刘家太爷和钱家太爷关系一直很好，于是便给孙辈定了娃娃亲，刘家三代经商，逐渐在青州站稳脚跟，而钱家出了个读书的好料子，走上了仕途。
    两家老太爷走后钱家便看不上刘姑娘的商户出身，想要解除婚约。
    可刘姑娘对钱家公子一往情深，宁愿撞死也非他不嫁，刘家向来疼爱这个女儿就厚着脸皮上门说向，最后陪嫁大半个家业，才让刘姑娘嫁入钱府。
    刘家姑娘本以为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却原本好端的一个千金小姐嫁入钱府不过半月便传来重病身亡的消息。
    刘家父母匆忙上门，却连爱女最一面都没见上。刘家数次上门讨说法都被拒之门外，就连那丰厚的嫁妆也没要回来，以至后来还闹出刘家女儿不详牌位不能入钱府的风波。
    据说当时刘老爷活活气晕在钱府大门口，惹得不少百姓围观。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收场的。
    想来刘家女儿无缘无故折在钱家，两家必然是结怨了。
    冬至连连摇头，不赞同道：“这怎么一样？你可是伯府嫡小姐，王家再好也不过是个刺史，你祖上可是公侯之家。而且大公子……”
    芸娇摇头，“听说刘姑娘死后不足一月钱家就娶了姚御史的女儿。刘家姑娘有父母疼爱，又有如此丰厚的嫁妆尚且不得善终，而我又有什么呢？”
    “小姐……”冬至听自家小姐说的头头是道，一时无法接话。
    “冬至，你要记住，我们女子的命运不一定就要掌握在男人手中。”芸娇回头，认真地看着冬至的眼睛。
    芸娇的目光坚定有神，仿佛蕴藏着某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小姐，奴婢听你的！”冬至坚定点头。
    小姐从大国寺回来后变了好多，以前小姐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以前的小姐总是郁郁寡欢，一天到晚也不会和她说这么多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眉眼带笑，充满活力和希望。
    这样的小姐她真是太喜欢了，特别是昨天打二小姐的时候，简直太厉害了，太解恨了！
    “好了，去叫夏荷进来，今日去老夫人处请安我要带她去。”芸娇拿起妆匣里的一只碧玉簪在头顶比划着。
    冬至有点不乐意了，小姐怎么会带夏荷去？她可是秋姨娘的人！想了想还是出去叫人了，毕竟刚刚还说要听小姐的话。
    夏荷身穿藕色长裙，梳着双丫髻，发间簪着一朵琉璃百合花。
    瓜子脸，面容精致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到处乱飘。
    她没想到小姐今日会去给老夫人请安，更没想到会带自己去。
    听说昨日大小姐在院子里发了好大的威风，把二小姐手骨都折断了，气的秋姨娘摔了不少古董花瓶，还把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狠狠打了一顿，除了贴身丫鬟杨柳其余全部都发卖了。
    秋姨娘让她监视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禀给，她这才不得不一大早就候在院子里。
    夏荷进来时正好看见芸澜带上面纱，那眼角下一抹不合时宜的伤疤一晃而过，她眼珠子一亮立刻走上前去，殷勤道：“小姐今日这打扮真漂亮，不如带上这只金叉，流光溢彩才更显得大气娇贵。”
    说着伸手就去拿那只金色牡丹缠枝步摇。
    “不必，就这支。”芸澜拿起最右边的珍珠掐丝发簪。
    她屋子里娘亲留下来的值钱首饰要么被芸澜或骗或借的拿走了，要么被夏荷偷去自用或者讨好芸澜。
    这些以前的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很早就死了母亲，父亲几乎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老夫人一直在荷香园潜心礼佛，更不问家事。
    她也就靠着外祖母送过来的东西撑撑门面，可饶是如此，软弱的自己面对芸澜的强势和丫鬟的不忠，这些外祖母送过来的东西总是没几天就会不翼而飞。
    她知道父亲向来不喜自己，东西丢了也不敢声张，只一味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