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借口没带够银子可不可以赊账,在小贩要杀人的目光中,挤进人群之中消失了。
本以为来了个大金主,没想到是两个穷鬼,小贩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鼻子都要气歪了。
日上三竿之时,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两人顺着人流在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
发现无论是街边商铺亦或者是路边小摊,卖的最多的还是烟土。
那些本应是酒楼茶馆的地方,也更名成了烟馆。
好不容易找着一家粮店,却发现店里头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跟打抢似的。
“掌柜的,您行行好,就卖我一点糙米吧,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带粮食回去救命呢。”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捧着手里的铜板卑微的乞求粮行掌柜的卖些粮食给她。
“滚滚滚!臭要饭的,要饭上街上要去,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眼底一片乌黑的粮行掌柜,挺着肥硕的大肚子,不耐烦的推搡着老妇人。
老妇人本就行动不便,被这一推,摔了个人仰马翻。
后头的人群,对这样场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他们像一群行尸走肉一般,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只一个劲的往前挤。
他们无情的踩踏在老妇人的身上,老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程星晚和墨君羿看到这一幕,赶忙挤上前,将老妇人救了下来。
老人满脸是血,气息奄奄,显然受伤不轻。
墨君羿背着她出了粮店,程星晚悄悄往她嘴里渡了几滴灵泉水,算是留下了她一条命。
两人询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清楚医馆的位置。
遂带着老人前往医馆处理伤口。
好不容易找着一家医馆,才发现它同粮行一样,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医馆内的病人,绝大部分都面黄肌瘦,精神恍惚的。
刚靠近医馆,便听见咳嗽声不断。
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是有不少人叼着烟管,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吞云吐雾,神情陶醉。
更离谱的是,连医馆的大夫也同样叼着烟管。
这样的场景,给他俩的视觉和心灵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看大夫那慢条斯理,无关紧要的样子。
若真要等到他来救老人家的命,恐怕人都凉了。
没办法,两人又不知道这老人家的家在哪里,只能暂时先把她带回他们暂住的客栈。
好在客栈离这不远,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回到客栈时,客栈掌柜见他们背了个衣着破烂,浑身是血的人回来。
拦在门前不让进:“两位客官,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店只是小本经营,可不敢惹上官司。”
程星晚明白他这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掌柜的放心,我们并未与人结仇。
我们也不认识这位老人,她在外头摔跤了,我们恰巧碰见了,不忍心见死不救,但又不知她家住何方,遂打算先带她回来包扎一下伤口。”
掌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一番,遂拱手笑道:“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可真是好人啊。
只是,我瞧着这妇人年纪这般大了,又伤的不轻,万一.........我是说万一她有个好歹,他家人来闹事,小店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还望客官能体谅小的,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子,可都靠着这家小店糊口呢。”
虽说掌柜的担忧情有可原,可程星晚听后,还是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苍梧镇,她相信,很多人都会对这位受伤的老人伸出援手。
可这个地方,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人性的存在。
他们所有人都好像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对弱者视而不见,对死亡麻木不仁。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背着老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巷子里,服过灵泉水的老人,命是保住了。
可伤口还在往外淌血,程星晚简单替她的伤口消了毒,缠上了纱布。
恰在此时,老人悠悠转醒。
迷迷瞪瞪的,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一时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听说人死了,身体上的病痛便会消失。
她感觉自己身体轻快的都可以飘起来了,想必眼前这两位便是来带他们去地府的吧。
“见过两位大.......大人,老妇人有事相求,在走之前,我想再回家见家人最后一面,恳请大人准许。”
程星晚见她终于苏醒过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老妇人说话声音很微弱,她只听到回家两个字。
“老人家,您终于醒了,您还记得您家在哪吗,我们送您回家。”
“记得,记得,谢谢,谢谢你们!我家在宽柳巷子六十五号,从这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往右第七排第二家就是。”
见他们同意送她回家,老妇人感激涕零,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老妇人觉得自己死了,走路都能飘起来了,连拐杖都用不上了。
不用俩人搀扶,便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头。
程星晚和墨君羿想要通过她了解到更多的关于莱若县的事情,便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便见老妇人在一个破败的窝棚外停下了脚步,窝棚里头传来男人的咒骂打砸声,以及女人小孩的哭声。
老妇人怒气冲冲的推开形同虚设的木门,冲着里头正在翻箱倒柜的年轻男子怒斥道:“住手,你个混账!”
男子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了过来。
程星晚清楚的看到他眼里冒着绿。
“娘,娘你回来了,你昨儿赚的钱呢,你把钱放哪了,快给我,我受不了了,你快把钱给我。”
他扑在老妇人的脚边,跟老妇人方才在粮行乞求掌柜卖她粮食一样,卑微的央求她把钱给他。
“我没钱,我哪有钱啊,儿啊,娘求你了,把那大烟戒了吧,那不是啥好东西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们的妻儿们,他们都饿成啥样了。
你非得把咱家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才甘心吗?”
“娘,娘,你快把钱给我吧,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啊!”
男子抱着脑袋满头大汗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很快一股恶臭味传来,他竟大小便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