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女子相视一笑,眉目之间尽显温柔,一手轻握玉笛,缓缓向纤柔走来,纤柔有后退之意,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心里暗暗发怵,还是小心为上,人生地不熟,保小命最为要紧。
“不知道这位姐姐是哪里来的贵宾?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见过就奇怪了,真是的,纤柔在心里已经嘟嘟囔囔地说了800多个回合,也不等旁边主人介绍,她便直接向前走去,与对方打招呼说道,“只是穷途末路误入仙境而已,并不算上贵宾,看着姐姐衣着不凡,想必才是贵宾吧”,显然,小公子对这番说辞也颇具鄙夷,推开了二人说贵不贵宾的,一个两个吃错药了似的,拼命往山上走,这里成了什么收容所一样?
听着小公子说完 纤柔与眼前女子也分开站着,女子对立而窥,若有所思,眉目间的打量也出卖了自己,想起夜里见过的少年郎,似乎有了答案,眼前的女子与昨夜所寻之人似有相同,只是,这山并非常人所能攀足一介普通女子怎能上得此山?很快,这个念头也在心里打消,没有向着少年所寻女子的方向去细想。
只是伸手将发间的小碎花慢慢取下,芊芊玉手穿过发丝,犹如江南青石板间的女子,柔弱又风雅,对比之下,仙柔更觉惨烈,正在这时,肚子也咕咕作响,于是在他人回眸看自己之前,先揉遍主动开口询问
“冒昧讨扰,只是山上风景尤佳未能觅得可食之物,还劳烦叨扰”, 说罢,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摆弄着腰间的衣物,是啊,自己怎么可能不饿?不是多看几遍风景,闻闻花香,喝几杯茶就可以抵御饥寒,以往在府里的日子,锦衣玉食,华服着装,并没有饥寒之感,每日闲来饮茶作曲,品读诗词歌赋,便也是人生知己,可如今跌落荒芜,今时已不同往日,饥渴之感也逐渐加剧啊,纵使风景如画,茶香四溢,却也难敌一碗高汤。
纤揉微微抬起眼眸,与小哥目光相对,片刻之间,小哥开口道,随后,便有糕点可以送到,山里不像你之前的地方,粗茶淡饭只可供得温饱
“嗯,谢谢。”
纤柔被说得眼眸一阵红润,离开了府邸,自己什么都不是,连粗茶淡饭也难得寻觅,只是这样,却也悠然自得,让自己感受到了少有的自由与欢快,更能够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使四四方方的天空变得宽阔而遥远 这是好是坏的种子种在了心里,即使站在山顶,也觉得远山更加耀眼夺目。
对面女子也出言道, “妹妹不必拘谨,即使相遇一场,也是缘分,有客自远方之来,也定当隆重相迎,山庄待客淡泊,这可是小哥的失职”。
小哥也转过头来,对着纤柔微微点头示意,缓缓开口,姑娘不妨在此等候。
随后,他便与那位女子向着院间的另一扇门走去,说是门却也不像门,就像是藤蔓变质的围匡像从外面看,里面似乎有一条道路,黑漆漆的,人影便慢慢消失了, 仙柔转身之际,一位杂役小兄弟便端着糕点而来,年龄也小,小的看着就像是自己家的小弟弟一样。
“姐姐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但是也希望能够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不碍事,不碍事”,纤柔连忙出声回应,顺便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今年几岁了呀?”
“11岁了,姐姐,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拉窗户边的绳子,这是一道机关哟,”小男孩悄悄地告诉纤柔。
“嗯,好,谢谢你,”纤柔被她的可爱所折服,但手轻轻搭在他的身上时,能感受到明显的气息,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气息平稳 有超乎年龄的深厚内力,让纤柔不禁感叹,这山上真是卧虎藏龙!
糕点是由鲜花制成的,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特别诱人,浓郁的花香刺激着味蕾,先揉拿起盘子里的糕点,轻轻咬下去,满嘴的香甜,滋味十分绵密、清爽,正在大快朵颐之际,可能是被饿的太久,一不小心噎住了,于是纤柔忙端着盘子,大步跨向屋内,端起茶杯,就往嘴边送去,猛喝一口,面露艰难,然后慢慢吞咽,先揉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连颊涨得微红,才喘了一口粗气,只是看着已经干净的盘子,若有所思。
叮铃叮铃纤柔拉了拉窗边挂着的绳索,居然带着一只小小的铃铛,响声慢慢悠悠传向了四周,一眨眼的功夫,小孩又端着一盘糕点走了
“姐姐,我给你换了不同的口味,都是我们这里的鲜花所做成的呀”
“好的,谢谢你呢它可真是太好吃了,一时嘴馋没有忍住”,纤柔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孩眨了眨眼睛,对着纤柔笑了笑,为她斟满了鲜花酿出的酒,纯朴的笑脸和甘甜的酒水让她暂时忘却了身心的疲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纤柔对着小孩子除了问对方年龄,名字,似乎再没有其他的话题可以开启了,可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又怎么愿意多问及其他事呢?
“远方”,小孩子回答完,也一直盯着纤柔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期待在眼底是装不出来的。
“纤柔”,纤柔听着名字若有所思,好有诗意的名字,可是却完全无法透露出小孩子的童真劲,似乎跟像是某人对自己的救赎转嫁给别人。
“姐姐怎么了?”
“嗯?我没事,你的糕点好好吃哦。”纤柔抿了抿酒,是桃花酒,这让她想起来在府邸的日子,有桃花酒,有玉竹,有文星,有太子哥哥,还有爱自己的父亲,可是什么时候太子哥哥也会对自己权衡利弊,思索考量价值,玉竹也会有事不与自己商量,父亲也变得寡言少语了,自己偷偷埋在桃树底下的桃花酿估计也再没有见天日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纤柔没有忍住,眼泪慢慢滚落,挂在嘴角,和着糕点入嘴,微微苦涩,明明眼泪是咸的,此刻却是苦涩的,是发自内心的苦涩。
“何事让姑娘红了眼眸?”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位白发苍苍却脸颊温润,与发丝两种辈分的男子入内,衣着打扮略显朴素,却难掩盖不俗的气质,仔细看去,眉目之间竟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没了印象。
“前辈。”远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前辈,男人点头示意,也自己坐在了纤柔的对面,递上了手帕。
纤柔一时之间肢体没了反应,呆呆愣在了原地,男子脸上略有变化,随后为纤柔试去了泪珠,看着姑娘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也有所动容。
纤柔赶忙将手帕接下,缓缓低下了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心里对男人也疑惑满满,却始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小孩子见状忙对前辈说,“姐姐饿了,刚刚吃了点糕点,应该是想家了吧。”
男人点点头,不在言语,但余光似乎一直落在纤柔身上,却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
“那姐姐,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小孩子对这种场面也挺有眼力劲的,看出来窘迫就直接离开了。
“可以说说为什么事落泪吗?”
“没事,”纤柔对眼前的人没有分享的欲望,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言语之间匆匆忙忙,想尽快结束话题,她也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上路离开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是这样上的山,这一带并不是普通地方,应该不好爬吧。”他一手反撑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纤柔。
此刻的心情就像昨夜的风雪一般,自己走投无路才拼死上的山,怎么每个人都搞得像自己是来偷武功秘籍的一样,还神神秘秘的,不就是一座机关重重的山嘛。
“无意吴闯的,为了裹腹。”
“哦?”男人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穿刺在纤柔耳边,“可否再具体点?我并无恶意,”男子为纤柔又斟满茶水,显然一副想弄清楚缘由的模样。
“只是山脚下看见了微光,自己体力不支,没有办法去更远的地方,遂决定上山,奈何山路崎岖,半宿过去仍在山腰徘徊,由山主引荐才得以到此,由衷感谢。”纤柔与男子平视,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眉目俊朗,虽白发苍苍却一副年轻人的脸颊。
男子感觉到纤柔对自己的大量,撤回了自己停留的目光,眼光微转,悄然撇在了纤柔的衣袖上。
“只是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姑娘恐不便久居。”
“嗯,即刻离开。”纤柔的话让男人明显震了震,转目盯着纤柔,似乎再说,自己可没有撵人走的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以为是普通人家住宅,所以贸然前来,本是叨扰,何况已经酒足饭饱,我也有要务在身,离开也是本意。”纤柔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也一并澄清,不是对方撵自己离开。
“我早知姑娘不是普通人,想交个朋友,也不知道给你可有雅兴?”
“不必了,我只是匆匆过客,或许只此一面而已。”纤柔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但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但是自己如今已经不是潇潇洒洒的将军府千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到故土,就不想给别人希望,让他人对自己有深入了解。
“好。”男子没有任何情绪的应答声,与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重合,眼眸低垂。
“若是有事,也可来找我。”说罢,他便起身转向外面,脚步顿了顿,目光撇了撇纤柔,点点头,便离开了。
许久,纤柔揉搓着手中的帕子,才发现他的手帕遗漏在了自己这里,打开看了看居然是自己喜欢的桃花绣在一角,刚刚想到还给她,人却没了踪迹。
于是纤柔又拉响了铃铛,小孩子风一般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了姐姐?”小孩子看着她,想了想,又问出了那千古一问。
“姐姐想回家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姐姐家在哪里啊?”
“很远很远的地方。”
“噢,那是不是姐姐去了就不打算再出来玩了?”
“对。”
小孩子奇奇怪怪,也不知道耷拉着的脑袋在想什么。
“那可以替姐姐告诉带姐姐上山的哥哥吗?姐姐就要下山了,姐姐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呢。”纤柔抿了抿嘴,想说的千言万语,但是面对小孩子,却也没有了要说下去的耐心,于是揉了揉孩子额头,又慢慢言语。
“怎么了?我们也不是才刚刚认识嘛?”
“可是我突然就不想你走,要去远方了,就不打算回来了。”
“可是有会有其他的姐姐来这里,你还会认识其他的人。”
“嗯,那你会不会忘记我?”
这是一个难题,却没有人替我作答,我该怎样安慰一个朋友呢,我不确定自己能记他多久,小小年纪却情感丰满,让人也不觉心疼。
“姐姐想起桃花就会想到你,想到你的糕点与美酒。”
“好吧,那你要好好的。”他的眼睛里是什么液体,亮晶晶的却不让流出来,仅仅只言片语就让人难过,也想拥抱,小孩子经历过怎样的离别才问得出这样的话语呢?
告别就像夕阳一般,不要再多的言语,它也能够自己染上颜色,是痛苦是难过,也是不舍。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是真的。
山间风景似乎与来时不同,自己走的地方没有鲜花与绿草的道路,这里枯草满地,像极了秋天的景象,不过却很是有诗意,像极了诗句里独具特色的古色小镇,白云飘飘,空气清新,山间草木自有灵魂,各色的树叶也高挂枝头,高高矮矮的树木显得自然界包容度极强。
自然界就像宝库一般,深山丛林各色各样,没有统一的标准,草木有情,仿佛可以任人解读,枝丫摇曳,落叶缓缓,便是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