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谜团中的温桑晚并不知,她离开十里庄后的当天晚上,有人去了林越秀家中,很久后才离开。
九王府书房中。
碎骨抱拳禀报:“主上,白日温府那位小姐也曾到访林秀才屋舍。”呈上黑色盒子,并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赫然是一把红色桃木梳。
北冥夜从书信中抽出视线,淡淡扫过盒子上的桃木梳。
碎骨继续道:“那位小姐去了农女屋中,也去了农女常去的小铺,打探木梳的情况。”
北冥夜眼神一顿,“唤碎尸。”
“是。”碎骨领命,退出书房。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没入书房。
碎骨紧随而来,并未走进书房,站在外面守候。
北冥夜示意书桌上的红色桃木梳。
碎尸了然走上前,拿起红色桃木梳,黑气瞬间弥漫,缠绕在他的手上,阴寒冷气似要刺穿他的骨髓。
这点阴寒之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对寻常人来说,常用只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片刻,碎尸将红色桃木梳收进盒子中,端着盒子离开书案台,放在茶桌上后,才转身拱手道:“主上,此乃阴物,对身体有害,还是莫要触碰。”
北冥夜将手中密信折叠:“碎骨。”
碎骨推门进入。
北冥夜将密信递给碎骨后,问道:“细细道来。”
碎尸点头:“此物和太子府的阴物相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太子府可有消息。”
“有,婴孩已成气候,这几日或许会动手。”
北冥夜幽深眸子越发深邃,挥挥手让碎尸退下,起身走到书架边,拿出一本古籍,轻缓打开,一张泛黄陈旧的符箓夹在其中。
思绪渐远……
当年年仅十九岁的北冥桓携兵闯入皇宫。本是册封北冥夜为太子,庆贺满周岁的生辰宴,最终变成了丧礼。先帝先后被迫饮下毒酒,殒命金銮殿上。
李贵妃李江雪刚诞下北冥风,得知金銮殿异变,这时李鹤冒死闯入后宫,趁着混乱,护送母子二人出宫。
躲避禁卫军时,在一间宫女休息寝室发现浑身是血的北冥夜,以及两名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暗卫。
李江雪平日虽和皇后蓝芳婉关系一般,但看到北冥夜小小人儿躺在血泊中,刚为人母又怎忍心,当即心软下来,求着自家哥哥一并带走刚满周岁的北冥夜,也算阴差阳错中救了北冥夜一命。
北冥桓翻遍整个京城,寻不到北冥夜,动荡月余,最后登基为帝。此后十年,李鹤隐姓埋名带着李江雪以及北冥夜,北冥风,奔走辗转各个地方,只为躲避北冥桓的追杀。
直至五年前,蛮夷来犯,北冥王朝岌岌可危,北冥夜一战成名,携着传国玉玺,重返京城。恐怖手段最终成了不可撼动的执政摄政王,北冥桓不得不忌惮。
北冥夜收回思绪,拿起那张泛黄的符箓,符箓里蕴藏一道天机,被北冥桓追杀之时,差点坠崖,被一位路过的云游圣僧救下,还给了他这张符箓,并告诉他符箓有福缘需要贴身带之。
倘若符箓有异样,便是他的福缘至。
那日毒发,不小心掉入深坑,符箓滚烫将他惊醒,待看清深坑里的黑影,控制不住愣神。他去温府暗查过几次,符箓并未发生异样,为何却在那日发生了异样。
符箓滚烫,回来之后,不得已将符箓夹在古籍之中暂缓。
北冥夜伸手触碰符箓,此时已没有滚烫之感,拿起符箓微微摩挲几下,符箓化为一条淡淡金光,缠绕在手腕上,随后消失不见。
北冥夜稳了稳心神,转身离开书架,坐回书桌,拿起密信查看。
夜深。
睡梦正香的温桑晚,猛地睁开眼睛,冷眸转向屏风处,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收紧,这熟悉的气息,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撑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道:“莫不是九王府的月亮没有温府的月亮圆?还需要九王爷纡尊降贵来此赏月色?”
北冥夜眼眸沉下,刚潜入不过短短几息,心里生出疑惑,他的隐匿术何时变得如此不堪?眼下已经被拆穿,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也不客气,坐到圆桌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壶清茶。
优雅地给自己斟上一杯,抿上一口,“本王若说无意路过此地呢?”
温桑晚心里腹诽,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她听了,奶奶个锤子,这些京城大佬,一天天的吃饱了没事当夜耗子,到处窜来窜去想要做什么?哪只眼睛看她像个造反的山匪头子?
抬眼扫过北冥夜一身夜行衣装束。
嗯……真是移动的衣架子,夜行衣都遮盖不住优雅气度。
并没有拆穿北冥夜的话,顺着话往下接:“九王爷,这么无意,也不知这城里,有几家的姑娘被九王爷无意路过,也就本姑娘心儿大,不记事。若是别个家的闺中小姐,岂不是要自寻短见以证清白?”
她刚睁开眼,漫不经心地话语,墨发披散在身后,像笼罩在月色下,刚睁开的懒猫儿,带着几分惬意惺忪。
这一切尽收北冥夜眼底。
北冥夜放下茶盏,声音轻缓:“听闻温姑娘抗旨不遵,本王很是好奇,姑娘是真不怕,还是故意欲拒还应?毕竟姑娘此前在京城可是钦慕太子已久,怎会突然拒绝这等好机会?”
这时。
门外响起阿紫的声音:“小姐,可是醒了?”
温桑晚抬眸看向门外,“无事,你且下去休息,今日不必守门。”这个男人今日来,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敢这么坐在这里,一定是想从她这里探查什么,真打起来,她不知道有几分把握,但也不想把阿紫牵扯进来。
起身拿起一侧的披风盖在身上,走到圆桌边,直接坐在北冥夜对面。
北冥夜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分不自然。
温桑晚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九王爷,明人不说暗话,绕来绕去,着实也没意思,不妨挑到台面上,本姑娘这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九王爷窥视的?”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除了兵虎符,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一个叱咤风云的摄政王觊觎。
“你和老将军很像。”北冥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着面前落落大方,并无扭捏作态的温桑晚,想起军营中,那些老兵谈起传闻中的冷将军时,那种崇拜和遗憾。
也是,将门之后岂有鼠辈畏缩之人。
温桑晚心里了然,果真是来找兵虎符的,正声道:“九王爷,此前没有的,现在也不会有,往后更不会有,莫要在本小姐这里浪费无用之力,免得到头来黄粱一梦,生了一场空欢喜。”
“哦,温小姐怎只是一场空欢喜?”
温桑晚放下茶盏,单看面前男人这双深邃的眼眸,就知道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想糊弄过去绝非易事,她不想找麻烦,偏偏麻烦自来,笑得风轻云淡,“九王爷深夜造访,可有寻到心意之物。”
“心仪之物没有,倒是人很有趣。”
温桑晚:“……”内心一万只草原羊奔腾,你有趣你全家都有趣,什么人啊,这么变态!!面上继续保持微笑,“九王爷开心就好。”
“嗯。”北冥夜只是恩一声,没有往下说,手腕上强烈的滚烫热感,让他握茶盏的手不由自主握紧。
温桑晚再一次无语凝噎,怎么看都觉得这男人有病,还是大病,大半夜跑别人房间里装深沉。
北冥夜抬眸直视温桑晚,想找到答案,福缘到底是什么?
黑灯瞎火,两道黑影坐在屋内,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略显诡异。
温桑晚有些忍不住,开口赶人:“九王爷,在本小姐闺房中可有寻到心仪之物,若是没有心仪之物,可以去温府其他地方转转,指不定就能得偿所愿。”
“是吗?”北冥夜明知故问:“不如温小姐随本王一道。”
温桑晚:“……”
很快她就捕捉到北冥夜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好家伙,这是在逗她玩儿呢!再三确认这个男人不是来动手。端起茶盏喝一口,润润有点干涩的嗓子,“九王爷,夜已深,本小姐需要休息,九王爷在我这儿寻不到,还请九王爷移驾他处。”
北冥夜收走手中玉盏,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看了一眼温桑晚,“嗯,夜深,温小姐好梦。”转身,迈步朝房门而去,拉开房门。
‘铮’——
阿紫长剑出鞘指着房门,目光寒冷。
温桑晚淡淡道:“阿紫,让道。”
阿紫眉头蹙起,不明看向自家小姐,虽疑惑却也往后退开,手中的长剑放下,并没有插进剑鞘中,随时都有可能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致命一击。
北冥夜往一侧回廊走去,很快没入夜色。
阿紫在黑影走出的一瞬间,箭步走进屋中,“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无事。”
阿紫闻声,快速点亮屋中的香烛,转身走近温桑晚,视线游走一圈,见小姐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单膝跪地:“阿紫保护不力,请小姐责罚。”
温桑晚已经没有睡意,手撑着脑袋,看着房门愣神:“这不是阿紫的过错,起来吧!那人你对付不了。”
阿紫起身,眼底闪过自责。
阿兰看到小姐房中亮起烛火,匆匆疾步而来,走进屋中,看着坐在圆桌边愣神的小姐,“小姐可是要添热茶?阿兰这就去煮茶。”
“阿兰,不必。”温桑晚收回心神,挥挥手示意两人下去,拢了一下肩上的披风,起身慢慢朝床榻走去。
阿兰疑惑地看向阿紫,眼里全是询问的意思。
阿紫摇摇头。
两人退下关上房门。
温桑晚将肩上的披风挂在床边,盘腿坐在床上。
屋中烛火明明暗暗,映出屋中倒影,摇曳中像鬼爪一般狰狞,她知道今日北冥夜能来,明日其他人就能来,这仅仅是个开端,往后更不会太平。
温桑晚叹了口气,压下乱如麻的思绪,躺下闭目休息。
翌日。
温桑晚在花园剪花枝。
阿紫来报:“小姐,那些人都被老爷打发出府了。”
阿兰从温桑晚手中接过剪下的花枝,放在竹篮中。
温桑晚没什么情绪:“知晓。”这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中,温浅浅接了圣旨,温岳肯定要顾及这个,一定会将那些美娇娘藏到府外,卖李香兰一个面子。
这时,温浅浅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中,走进花园。
“姐姐,倒是雅兴,让人好生羡慕,不像妹妹我,姨娘总要我学做些吃食,还要记下那些膳食配方,真的好繁琐。也不知道这些,玄哥哥会不会喜欢?”温浅浅面上故作哀声叹气,玄哥哥是她的,今日过来,就是故意来看这个贱人的笑话。
温桑晚只是扫一眼站在她几步之外的温浅浅,眼睛弯下,露出笑脸:“妹妹觅得良缘,恭喜,恭喜,日后可要好好照顾殿下,他日一定是枝头上不可高攀的山鸡。”她可是个没文化的嚣张小姐,怎么可能说得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这种优雅的话。
她还真有些期待,温浅浅进了太子府,下场比起林笑笑,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好妹妹,你一定会幸福的,毕竟殿下这么钟情于你,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待你最好,其心可谓日月可鉴。”
温浅浅看温桑晚笑得如此灿烂,心里越发得意,这个贱人一定是妒忌她,妒忌她独得玄哥哥宠爱,肯定是装出的开心,说着违心的话:“姐姐一定能觅得良缘。”
温桑晚把剪刀递给阿兰,深呼吸一口气,佯装坚强:“嗯,会的。”
两人正来回拉扯。
老管家快步走进花园:“大小姐,还请您去一趟前厅,恭迎圣旨。”
温桑晚转头看向老管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预感,这个时候又来圣旨,管家点名是她的圣旨。
北冥桓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