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喜欢这些?”
温桑晚摇摇头,“祖母喜欢这些吃食,带些回去,给祖母尝尝鲜味儿。”
折腾半日。
待妇人揭开压豆腐框子,热气往外冒。
温桑晚好奇凑上前,看着白嫩的豆腐,夸赞一句:“夫人,手艺了得。”
老妇人笑开颜,虽是平常之物,但是被人夸赞,心情还是美得紧,“都是不值当玩意。”
“小姐。”阿紫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温桑晚看着阿紫,招手示意过来,“阿紫,把食盒带过来,装上这个带回府中给祖母。”
阿紫走到一半,拱手应答后,转身快步离开。
一盏茶的工夫。
阿紫拎着一个三层食盒回来。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把白嫩豆腐装进食盒中。
温桑晚拽着阿紫走到一边:“可带了银子,给夫人付些辛苦茶水。”
阿紫点头。
这时,碎骨出现在院外。
北冥夜走出去。
温桑晚扫过一眼,拿起食盒,和老妇人客套两句,转身离开。
老妇人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一锭银子,还没反应过来,主仆两人已经离开院子,一拍大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今儿个还真是财神爷登门,见人走远,她连忙将银子塞进怀里,快步走回屋内。
阿紫从温桑晚手中接过食盒。
“阿紫。”
“奴婢在。”
温桑晚停下脚步,道:“没有外人,阿紫无须守这些礼数。”
阿紫皱起眉头,严肃道:“小姐,尊卑须守。”
温桑晚叹口气,古人的思想,她还真扳正不了,无可奈何,罢了,罢了。想起昨晚的事情,问道:“阿紫,昨儿个瞧见的,可真是太子府的侍卫?”
阿紫肯定道:“是的。”
温桑晚心里泛起疑云?,玉佩怎么会在小贼身上出现?北冥玄想借机做什么?
两人慢慢往回走,温桑晚回头看了一眼,北冥夜站在远处,护卫还在禀报,敏锐察觉到北冥夜的目光,她心虚地收回视线。
回到何家宝院子。
温桑晚抬头看天色,现在还是晌午,院子里的木桌上摆放了五个三层食盒。
阿紫道:“小姐,可要用午膳,早上去得匆忙,没有给小姐备下早膳。”
温桑晚道:“你家小姐没这么娇气,一顿早膳而已,你将吃食摆上,我去看看夫人。”说完,径直走进屋中。
站在床榻边,看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秀英,心里纠结着,该现在让她醒来,还是等子夜?
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
阿紫走进来,“小姐,午膳已备下。”
温桑晚道:“阿紫,我该不该让她现在清醒过来?”
阿紫看着秀英,想了想,道:“小姐,她该知晓一切。”
“为何?”
“这是她的相公和孩儿,为妻为母,她都该知晓一切。”
温桑晚叹了口气,双指间夹住符箓,仍是迟迟不愿动手,沉默片刻,一手掐诀,一手将符箓贴到秀英脑门上,口中念咒:“速守七魄,速守三魂,清心若水,速启夜游之神,归!”
黄色符箓顷刻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秀英空洞双目在此刻一点点聚焦,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一盏茶后。
秀英眼睛一眨,看着面前两人,惊慌喊了一声,“你们是何人?”
温桑晚道:“夫人,莫慌,我受人之托来此。”
秀英皱着眉头,面上惊恐未散,虽有慌乱,见面前两人不像恶人,稍稍缓下心神,抖着嗓子:“姑娘受何人之托来此?”
温桑晚往后走了几步,“夫人可愿随我一道用膳?用完,我再与你细说。”
秀英见人退到门口,悬起的心落了一点,从床上下来,利落地穿好鞋子。
此时,温桑晚已经坐到院中。
屋内稀疏声过后,秀英整理好自己,走出屋中,看到院子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不安的心一下子提得更高了,但什么也没说,走到温桑晚对面,紧张地坐下。
温桑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放在秀英面前,“阿紫,坐下,陪夫人一道用膳。”
阿紫应声,坐到另一侧。
温桑晚没吃早膳,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
秀英没有动桌上的吃食,不停地打量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金贵小姐。
温桑晚见秀英没有动筷子,将口里的吃食咽下去后,拿着手帕擦了擦,道:“夫人,你还是随我一道用午膳,若不然,我也不好道明受何人所托。”
秀英眉头紧紧皱着,盯了半晌,也盯不明白,最后放弃,惴惴不安地端起面前的白瓷碗,一手拿着筷子,夹住碗中白米饭送入口中。
三人沉默吃饭。
用完午膳,阿紫撤掉桌上的吃食,拿着茶壶给温桑晚倒茶,给秀英也倒上热茶。
秀英看着面前的热茶,“姑娘,我已吃完饭食,能说明受何人所托吗?”
温桑晚道:“何栓子,何家宝,父子二人所托。”
秀英蹭一下站起身,“我当家的在哪?家宝在哪?”问出这话,她的眼泪不受控一下子落了下来,心口阵阵刺痛。
温桑晚艰难道:“子夜,他们会回来与夫人团聚,还请夫人节哀。”
秀英一下跌坐在凳子上,大颗大颗眼泪滚落,节哀……节哀……让她怎么节哀,身子不停抖动,她一直不愿意相信,都是真的……
温桑晚叹口气,道:“子夜,他们会回来,夫人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要准备的物品,现在可以……”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多说一个字,都是在这个妇人心口上撒盐。
温桑晚起身往院外走去,示意阿紫不要打扰妇人。
秀英僵坐很久,脑中全是过往,一幕幕如毒刺,一根一根扎在她的心上,身上,疼的几乎要窒息,没了相公,没了孩子,她的天已经塌。
不知过了多久。
秀英僵硬起身,缓缓朝屋里走去。
温桑晚察觉异样,转身看向秀英,“阿紫。”
阿紫明白小姐的意思,立马走上前,跟在秀英身后。
哒哒哒……
远处十几名官兵齐步往这边而来,为首几名骑着马的带刀侍卫,身后还有抬着白色布包裹的东西,个个神情严肃,不容侵犯。
温桑晚往后退,贴近篱笆,让出道路。
待官兵走过,温桑晚偏头避开灰尘,眼角余光瞥见后面走来的两人,心里想着,这些人事情办完要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也能避开,整个人轻松不少。
北冥夜走近:“晚儿,不回府吗?”
温桑晚摇摇头。
北冥夜道:“黎祁隔夜口感不佳。”
“嗯,待会让阿紫送回府上。”
“何需如此麻烦,晚儿可信得过本王?”
温桑晚客套道:“自然。”
北冥夜对着身侧道:“碎骨,将黎祁送去温府。”
温桑晚有些错愕地看着北冥夜,几块豆腐而已,大可不必这样,不自然咳了一声,“多谢王爷好意,这点小事,不必麻烦王爷。”
“无妨。”
碎骨走进院中,朝房门前的阿紫走去。
阿紫看着自家小姐。
温桑晚回头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北冥夜这么大个王爷,应该没那么小人,会在豆腐里做手脚,一个掏出一沓银票都不眨眼的男人,相信也不是这种小肚量的人。
阿紫拿起院中的食盒,递给碎骨。
温桑晚看着碎骨渐远渐行的背影,目光转移到北冥夜身上,这男人怎么还不走?当即问出口,“王爷不回城吗?”
“晚儿,不愿本王留下?”
温桑晚直勾勾地看着北冥夜,猜测这张面具下,北冥夜是个什么表情?一阵无语,她能说不愿意吗?面上挂着笑容,“不是。”
“本王留下,随晚儿一道回京,如何?”
“……”她想打人,目光定格在北冥夜掌心的玉佩上,“好啊,何其有幸能与九王爷一道回京。”
温桑晚现在想杀人,真的很想……
北冥夜把手里的玉佩递给温桑晚,“本王荣幸至极,能与晚儿一道回京。”
温桑晚心里呵呵两声,她真的谢谢了,谢这男人真会玩,拿玉佩要挟她,等着吧!别让她抓到机会,一定狠狠揍一顿。
接过北冥夜手里的玉佩,转身收起笑脸,懒得理会这人,走进院中,拿起地上竹篮。
北冥夜走进来,眼底笑意不散,小猫儿似乎有情绪了呢?
温桑晚将朱砂,符纸全部摆在桌上,看了看左手,有点郁闷,她又得放血了,喊了一声:“阿紫。”
阿紫走过来。
温桑晚伸手,“匕首。”
阿紫抽出袖笼中藏着的匕首。
温桑晚拿起匕首,看着还没好的左手掌心,准备下刀。
北冥夜见状,一把扣住温桑晚的左手,“你要做甚。”
另一侧的阿紫,急忙抓住温桑晚的右手,“小姐,匕首有毒。”
“……”温桑晚左看了看北冥夜,右看了看阿紫,“能……放开本小姐吗?”
北冥夜不自然松开手。
阿紫拿走匕首,插入剑鞘,藏进袖笼中。
“我要画符箓,需我的气血才可。”
北冥夜整理凌乱的思绪,“不可代替?”
阿紫伸出自己的手:“小姐,奴婢可以。”
“不行。”温桑晚伸手,“可还有匕首?”
阿紫摇摇头。
温桑晚叹气,没有匕首,她得咬破手指了,正准备咬破自己的手指。
北冥夜递上一枚银针,“用它,伤口小些。”
温桑晚一看,觉得在理,拿起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砚台上,拿起朱砂混入其中,开始研磨。
阿紫想给自家小姐包扎,岂料九王爷快她一步,已经拿出药粉洒在小姐手指上,连纱布都拿出来了。
温桑晚注意力不在自己手指上,而是凭空出现的纱布和瓷瓶,好奇问道:“这凭空出现此物,倒是神奇。”
说这话其实就想试探北冥夜,当然她也好奇,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空间戒指之类的,更想确认她的冥戒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北冥夜包扎好,掌心摊开,一个紫色福袋出现,小葫芦吊坠扎在福袋口上,精致小巧,一眼就惹人喜爱。
温桑晚好奇,拿起福袋仔细打量。
阿紫没见过这个东西,不过听闻很神奇,世间也不过一二人手中有此宝物。
温桑晚欣赏了一会儿,把福袋推到北冥夜面前,开始研磨朱砂。
北冥夜看着面前的福袋,眉头皱了一下,“晚儿不喜吗?”
温桑晚道:“好奇罢了。”
“小玩意儿,晚儿留下便是,内里可放些符纸,出行方便。”
温桑晚笑道:“王爷慷慨,不过此物想必也是稀奇珍宝,留在我这儿,没有能力傍身,只会招灾。”拿起毛笔,开始屏气凝神绘制。
北冥夜没说话,看着福袋,第一次觉得此物很是碍眼,没有勉强小猫儿收下,收走福袋。
待她画完符纸,天色已经偏暗,后知后觉发现院中安静得过分,四下环视。
一侧坐北冥夜,端着茶浅抿,阿紫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
哐当——
屋内传来一声铁器掉落的声音。
温桑晚放下毛笔,想走进屋内,一阵眩晕袭来,踉跄几步。
北冥夜起身一把扣住温桑晚的手臂。
温桑晚甩了甩头,“我无事。”想要进屋去看看秀英。
北冥夜没有松开,依旧钳住温桑晚手臂。
温桑晚伸手挣开北冥夜,缓步往前走,站在房门前,看清屋内,怔愣一瞬,默默地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