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夜盯着小猫儿,眼里透出来的深邃耐人寻味:“晚儿。”
她下意识脱口:“怎么了?”
“依冷锋将军之意,本王可以治顽疾。”
此‘顽疾’非顽疾,而是顽劣。
温桑晚一口否决,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亲人,摆出正义凛然姿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冥夜不打算解释,牵着小猫儿缓步走下城墙。
“北冥夜,我外祖父不可能偏袒你。”
北冥夜眼底笑意更浓,他向冷锋将军承诺,九王府除小猫儿外,不会有第三个主人,天下之大也唯有他的小猫儿独一无二,此生除非他身死魂兮。
温桑晚得不到回应,继续道:“北冥夜,我跟你说,我外祖父绝对不可能偏袒你。”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温桑晚另一只手勾住北冥夜的手臂:“北冥夜,你到底和我外祖父达成什么协议了?”
“晚儿猜猜。”
“……”温桑晚磨牙语塞。
残阳斜晖映射下,拉长两人身影,一个沉稳,一个吵闹,却是那般静谧美好。
子夜来临。
温桑晚出现在北城门外,此时她眼前,除古灯大师盘腿坐在高台之上外,面前出现列队整齐的铠甲将士,个个面色激昂,为首是金色铠甲将军,高头大马,单手提着长枪,气势巍峨仅一眼便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听从号令。
她从未见过这般威风凛凛的将军,今日一见,心生仰慕,喃喃自语:“原来我的外祖父这么厉害。”
她的外祖父如此,那么她母亲呢?她父亲呢?
“北冥夜,我外祖父好厉害。”
北冥夜温柔回应:“嗯,冷锋将军骁勇善战,北冥国有之,乃荣幸至极。”
这时。
冷锋扯动缰绳,马儿高扬起马蹄,漂亮转身,铿锵有力之声:“好儿郎们,我们胜了,北冥山河无恙,亲人安康,你们可愿随本将军踏上黄泉路。”
“我等愿追随将军。”震天吼声响彻云霄。
冷锋将长枪插进土里,双手抱拳:“高僧已为我们涤荡污垢,本将军在此送你们一程。”
众将士齐齐跪下:“拜见将军。”
冷锋眼眶变红,面色泰然:“多谢。”
古灯大师所在高台下方出现一扇金色大门。
众将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进金色大门。
冷锋翻身下马,转身走到温桑晚身边,慈爱道:“能见到晚晚,外祖父没有遗憾了。”
温桑晚心口不安:“外祖父,您不要晚晚了吗?”
冷锋怜爱地摸了摸温桑晚的脑袋:“你很像你母亲,外祖父要带将士们去征服新天地,晚晚应该替外祖父高兴才是。”
“不要。”温桑晚摇头拒绝:“您走了,谁保护我?我这么弱,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冷锋转头看向北冥夜:“九王爷,可听见了?”
北冥夜恭敬行礼:“定不负所托。”
“晚晚,回头告诉老夫逆子,若照顾不好你,下了黄泉,看老夫如何收拾这逆子。”
“外祖父,不可以。”温桑晚紧紧抓着冷锋的手臂:“不要,您不在,没人给我撑腰。”
冷锋揉着温桑晚的脑袋:“好儿郎们追随外祖父征战沙场,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外祖父也要随将士们一道儿。生得其所,死亦其所,我们冷家坦坦荡荡无愧天地。”
温桑晚鼻子酸涩,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哽咽应了一声,缓缓松开冷锋手臂:“我知道了。”
冷锋转头看向北冥夜:“你应老夫的话,若他日负了老夫外孙女,化为厉鬼,老夫也要从地府爬出来索命。”
北冥夜认真道:“若有那日,不必冷锋将军动手,我自行了断。”
冷锋点头:“晚晚,照顾好自己,不必顾虑这小子,学学你母亲,该打便打,该罚便罚。我们冷家没有软性子。”
温桑晚点头,心口一抽一抽,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外祖父……”
“外祖父走了。”冷锋转身翻身上马,提着长枪,“驾……”
温桑晚控制不住想追冷锋。
北冥夜一把抱住温桑晚:“晚儿。”
高台之上,古灯大师低声吟唱,随着最后一声:“阿弥陀佛。”
金色大门缓缓合上,化为星光消散天地间。生前轰轰烈烈也罢,如泰山也罢,如鸿毛也罢,死后亦是白驹过隙,沦为记忆长河的一抹星光。人生如此浮浮沉沉,真真假假,终究不过黄粱一梦。有人惦记,它便星光璀璨。无人惦记,它便暗沉无光。
“北冥夜。”
“我在。”
“我没有外祖父了。”
“我在,一直都在。”北冥夜拿着手帕小心擦拭温桑晚眼角的泪水。
夜色下。
温桑晚站在城门外,久久不愿离去。
北冥夜取出披风给温桑晚披上,笼紧披风默默陪着,没有打扰温桑晚。
碎尸带着影卫,在暮色中忙碌,大部分将士都追随冷锋而去,还是有未了心愿的将士亡魂,徘徊不愿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
温桑晚才讷讷地从夜色中收回视线,低着头:“我想阿爹了。”
“好。”北冥夜牵着温桑晚慢慢往回走:“明日启程回京。”
温桑晚转头看向北冥夜:“阿爹回京了吗?”
“嗯,外塞已经平息,十弟两日前返程。”
温桑晚沉默很久:“北冥夜,什么时候才可以安稳下来。”想到外祖父,想到母亲,她觉得好疲惫,她不想,什么都不想,只想安稳下来。任何人都不要受伤,她不想再失去了。
北冥夜停下脚步,将人搂紧:“我答应,快了。”
温桑晚把头埋进北冥夜怀中:“我不想你受伤,我不想失去阿爹,我讨厌这些勾心斗角。”
“让晚儿担心了,快了,很快就过去了。”
“北冥夜。”
“嗯,我在。”
“你要当皇帝吗?”温桑晚问出了心底最不情愿的想法,若北冥夜选择了这条道,或许她……和北冥夜这一辈子注定了有缘无分。
深宫后院就是一个无硝烟的战场,她不想卷进去,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