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之前村子里的妇人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以后这小孩子就和地里的小白菜一样,可怜的没人要哦。”
妞妞就有些不情愿,她连忙对着自家奶奶说道:“奶奶,我想在这里陪着大姑,二姑。”
陆三奶奶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你看看天都要黑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再熬夜,到时候可要长不高的哟!”
妞妞听了这话,才不情不愿的往屋里走去。
等堂屋的门被关上,陆三爷拿了一盏煤油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
慢悠悠的坐了下来,他十分认同自家大闺女和二闺女的话。
虽然说陆远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已经改了姓跟杨桃他们家。
在外人看来,陆远山还是没有后的。
这么几年,他们两口子心里也急得很。
陆春梅看到院子里只剩他们几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远山呀,大姐,二姐这次来也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前两天我去大姐家的时候,他们隔壁那家的婶子,特地托人向我打听你呢!
那姑娘白白净净的,还上到了高中呢,他爹还是大队里的支书。
最关键的是,人家姑娘还是头婚呢,你看看有没有这个心思?”
也不是陆春梅看轻自家弟弟,人家小姑娘能够上到高中,说明家里也是宠着惯着的。
不然在这个年代,上学可是要花不少钱呢。
有些人家连家里的男娃,都不舍得让他们上这个学,更何况是女娃娃了。
那模样她也见了,虽然比不上知青,但也是十里八村的俏模样。
这样的闺女找啥样子的人,找不到?
偏偏看中了自家这个木头桩的弟弟。
那婶子说的也很直白:“你们家弟弟来红梅家送了几次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着,让我们家闺女瞧到了。
觉得他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也不错,就托我来问问口风。”
婶子说这话的时候,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寻思着自家闺女十里八乡随便挑,偏偏瞎眼挑了一个带娃娃的二婚男人。
要不是被自家闺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磨的没有办法,她才不会过来张这个嘴。
不过这婶子也是个聪明的,她不直接去找陆红梅,而是趁着陆春梅来陆红梅家里的时候,抬脚找上了陆春梅。
就是怕如果这件亲事不成,两家闹得有些不愉快。
陆远山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桃花呀?
他连忙摆着手说道:“我不想,我不想。”
逃避的模样,把陆三爷气的,恨不得拿起一旁的棍子朝他抽两下。
“你给我坐下!”
陆远山刚离了凳子的屁股,又默默的放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爹,刚才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呀,我有心仪的对象。
这个人妞妞也很喜欢,还是县里的护士。
你和我娘刚才都听的清清楚楚呀。”
不理会陆春梅和陆红梅的目瞪口呆,陆三爷叹了一口气:“三啊.......
你也别怪爹多想,我说句心里话,你说的那娃娃是不错,但她因为什么离的婚,咱们村子里的人可都知道呀。
你现在只有妞妞这一个闺女,咋不得要个男娃娃呀?
你二姐给你介绍的姑娘,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以后,以后........”
有些话,陆三爷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陆春梅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她的思想倒没有自家爹那么老古董。
“远山,你老实和姐讲,你是真的喜欢那姑娘?”
得到陆远山肯定的回答,陆春梅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铁树开花了呀。”
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陆红梅,此时声音柔弱的开口:“远山,那姑娘是县城里的吗?
那她会不会像杨桃一样........”
短短一句话,引起了四个人久远的记忆。
当初,陆远山和杨桃定亲的时候,场面可谓是一度混乱。
陆远山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到了国营厂。
杨桃一家子全都是职工,他们一家对于陆远山既欣赏又带着几分不屑。
定亲那时候,更是狮子大张口。
那时候的老陆家,自己都吃不饱呢,陆三爷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才勉强凑够四分之一。
陆红梅和陆春梅也使了不少劲儿,饶是如此,杨桃一家子还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从订婚到结婚,整个家里都洋溢着沉闷的气氛。
后面结了婚,陆远山在老丈人的威压下,日子过的也不是特别的舒坦。
陆红梅她们生怕,这家人在和杨桃家一模一样。
陆远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不会的,他们家都是好相处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现在厂子里要分配房子。
我正好有这个资格,到时候爹娘你们都跟着我一起去那边住。”
陆远山去三室一厅的家属房看过,空间非常的大,完全可以另外隔出一间房子来。
陆春梅当即高声应道:“那是好事呀。
爹妈给你带孩子,你和那姑娘之间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妞妞也能有个伴。
要是没有孩子,那也不能强求。
你们把日子过好就成........”
对于这方面,陆春梅是非常的开朗的。
她觉得那姑娘在流言蜚语中本来就够惨了,自家人没必要再因为这些事情去攻击她。
而一旁的陆红梅却和她截然不同的想法,她小声的嘀咕道:“我倒是觉得支书家的闺女不错。
唉,远山,你再好好想想。
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支书家的闺女在我们村子里的名声也不错。
平时见到人都是笑意盈盈的,脾气也非常的好。”
陆三爷看了看自家儿子,又转头看了看自家俩闺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双手背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罢了,罢了,老三也老大不小了,他自己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做主。”
他的心里也偏向于支书家的闺女,可陆三爷清楚的知道,自家儿子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旁人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看着老父亲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的模样,陆远山的嗓子眼里就像塞了一个棉花,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