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顾老夫人回到屋里又说了好一会话,老人家年纪大有些困乏,沈念就照顾着她躺下午睡。
趁着这个空档,她出了门,找到游廊下正交待佣人工作的傅姨。
傅姨见她过来,赶紧遣散了周围的人。
然后和善的开口询问:“小少夫人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念点头嗯了一声:“我想问问您十七年前的事。”
傅姨一听,略微吃惊,因为这也是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沈念提起的事情。
“您是想知道您八岁那年沈家宴会的事?”
沈念听她这么说,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想已经八九不离十。
“对。我想问您,那年宴会让您拿了新裙子给我,说‘越是在逆境,越是要笑得漂亮’的人是不是司砚?”
她问,语气却很是确定。
傅姨观她神情,点头道:“确实是小少爷。”
沈念的心却有些不受抑制的慌乱,因为她总隐隐觉得还有更大更隐秘的真相在等着她。
傅姨看她这个样子,便不自觉的开了口:“您还记得那只怀表吗?那个怀表是……”
“傅姐……”
她还没说完,就有佣人找过来找她。
“傅姐,后厨出了点事,需要您赶紧过去一趟。”
傅姨顿了一下,看沈念一眼,见她惊疑不定的神情,猜想以她的聪明蕙质,接下来的话,不说她也能猜得到。
“小少夫人,您……”
“我要回家。”没等傅姨把话说完,沈念便脱口而出。
“您帮我跟爷爷奶奶说一声,我改天再来看他们。”
她说着,身体已经跑出了好远。
沈念此时是急不可耐的,巨大的真相让她惊慌失措。
那个怀表,傅姨竟然知道那个怀表。那意思就是那只怀表是顾司砚送给她的,根本不是裴今安!
她眼泪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韩叔,回家,快。”
她上车,韩叔见她这副神情,知道一定有大事,他紧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回了风生水邸。
沈念进了家门,直奔衣帽间,她疾步走到最里面的那个柜子前,拉开最内侧的那个抽屉。
那只当年挂在兔子身上的怀表还完好的躺在那。
她以为那是裴今安送的,她心无旁骛,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这只怀表一眼。
可今天,事实告诉她,这是顾司砚在她八岁那年送给她的!
那,那张纸条也是顾司砚留给她的!
他说长大了要来接她的……
叮咚,叮咚。
是门铃响了。
沈念平复满脸的震惊和微颤的身体,转身走出衣帽间去开门。
门一开,却是温让有些惊愕的脸。
“夫人您在家啊。”这语气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赶紧解释:“顾总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让我来取,本以为您还在顾家老宅的,他交代我到了之后远程开门。”
“但为保万一,我还是觉得先敲门礼貌一点。”
他又按了按胸口,暗自庆幸,“还好我先敲门了,不然惊扰了夫人,顾总还不得活剥了我!”
沈念也顾不上他说什么,只问:“他说文件放在哪里了,我去拿给你。”
温让赶紧回话:“顾总说放在书房右边的抽屉里了,具体哪一层可能要劳烦您找一下。”
沈念点头,然后转身走去书房。
她打开右边第一层抽屉,没有文件,然后去翻下一层,有一个文件袋就在那里。
她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突然,她的手一顿,刚才在翻第一层抽屉的时候,有一个东西一闪而过。
那,似乎是一只怀表……
她愣怔了一下,立即再次拉开那层抽屉。
果然是一只怀表,而且跟她的那只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
她的手止不住颤动,心绪是抑制不住的翻涌。
她的心头好像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又沉沉垂入奔流之中,急迫的流淌。
之后,她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出于本能的拿着文件袋出了书房,到门口递到温让手上,然后温让说了什么,什么表情,她全然不知。
她关上门,一片颓然的坐到沙发里。
沈念拿出手里紧握的两只怀表,放在掌心仔细观摩。
两只怀表是一样的银色,随着岁月的迁移,表面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像是怀表所有者反复摩挲产生的。
打开表盖,表盘周围都是由几百颗钻石和红宝石交互镶嵌而成。
看样子是一模一样的三问万年历,只是在表盘的上方,一只是抿嘴而笑的男孩,而沈念从小拿着的这只则是展颜一笑的女孩。
沈念看着顾司砚那只怀表上微笑着的男孩,止不住啪嗒啪嗒的流下泪来。
她的心简直像是被绞着一样疼痛。
沈念情难自已的捂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憋闷的她喘不过气来。
十七年了,一切都是个错误吗?一个荒谬无比的错误!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八岁那年问了裴今安,他说怀表和纸条都是他送的!
裴今安骗了她,彻头彻尾,铸成了她整整十七年的错误!
即使她对裴今安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就因为这个套在兔子玩偶上的怀表和那张承诺会来接她的纸条,她坚信那是会照亮她灰暗生命的唯一光束。
她追着那束光整整十七年,原来都是假的吗?
是裴今安冒充了顾司砚,代替顾司砚接受了她十七年的追逐和执念。
即使再善良,她在此刻也陡然生出了对裴今安的憎恶,而且是恶心至极。
她恍然间又有些庆幸,幸亏她遵从本心,没让裴今安碰过她一丝一毫,即使是牵手都没愿意。
原来这就是本能吗?即使裴今安骗了她,说他就是那个给了她无限希望和温暖的人,但她却潜意识的排斥他,不愿跟他有一点接触。
可,她跟顾司砚因此错过的这十七年又该怎么算呢?
顾司砚独自守候了她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她追着裴今安跑,该是怎样的落寞和心酸呢?
沈念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有一种磅礴的痛苦几乎喷薄欲出。
之后便是,关不上阀门的泪水倾泻而下。
在司集团顶楼,温让回到总裁办公室,将文件交到顾司砚手里。
他正在跟几个管理层开会,目光沉凝,似乎在思考问题。
温让有些迟疑的开口:“顾总,我刚去您家的时候,夫人在家。”
顾司砚执笔的手一顿,“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