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净阳门外,旌旗猎猎,战鼓震震,披坚执锐的军士,早已列成齐整的宏伟阵势,犹如高山、城池般气势磅礴。
司马懿身披战袍威风凛凛仿若一柄尖锐刀锋,刀光剑影之中立于阵前战马之上,振臂之时,只听喊杀之声声震九霄,大地都为之颤抖。
南征大军引势待发!
携文武百官津阳门外为大军壮行的皇帝曹芳看着如此阵势,不由赞叹:“果我大魏之雄师!”
一通鼓,司马懿快步向前跪倒在皇帝曹芳脚下:“陛下亲送,臣颇感诚惶诚恐。”
“司马爱卿年迈之时尚且为我大魏统兵御敌,我大魏军士为大魏抛洒热血头颅,朕于津阳门外壮行,实乃朕之慰,爱卿不必惶恐。且平身,只管来饮壮行酒。”
天子言罢,随手端起一碗酒,递于司马懿。
司马懿跪接御酒后并不直接饮下,而是站起转身,来到战车旁先浇在战车之上,后又浇于大地,方将御酒?饮而尽。
三碗酒,碗碗如此!
二通鼓,三酹酒毕。
三酹酒毕,只见天子曹芳牵起司马懿的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朕今日送爱卿出征,只待爱卿得胜还朝之时,朕便亲手为爱卿脱去战袍!”
司马懿听完,噗通复跪:“臣卫大魏,万死不辞!”
此时,站于皇帝一旁的曹爽早已是按耐不住了,见如此情景,便也顺势对着司马懿躬身:“宣公,早早建功!”
言语之中,透露着不甘。
司马懿也不回头:“只待凯旋!”。
曹爽看着又跨上战马的司马懿,心中不觉一阵颤抖,脸色颇为难看。
“咚咚咚。”三通鼓响。
三通鼓罢,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的司马懿大呼一声:“大军开拔!”便就直奔疆场而去。
曹爽看着远去的大军,不觉一阵凌乱。
然司马懿知边关势急,不敢迟缓,十数日便就军达荆州。
此时的荆州城内,因了吴军朱然的连连攻击,已是伤亡惨重,军疲马乏,士气低落,城中百姓更是叫苦不迭。忽见司马懿大军至,无论守关将士还是百姓,皆如流离失所的孩子看到父母般痛哭流涕,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依靠,可以落地了,然荆州由于守城将士的死守,虽是遍体鳞伤,却也是安然无恙。
司马懿来不及伤心,即刻升帐,商讨军事。
“众位将士舍生忘死与城共存亡,实实让懿涕零,请受懿三拜。”
司马懿说完,不顾三军将士劝阻,深深躬身,三拜而毕。
“朱然之军现如今势头正盛,不知大都督如何破敌?”
诸将急切询问。
司马懿听完,却是面色不惊:“众位将军,切莫心急,行军途中,本都督早已是想好了对敌之策。”
波澜不惊。
诸将听完,瞬间便就轻松起来:“大都督既然如此说,必然是胸有成竹。只是未将们愚钝,还请大都督明示。”
司马懿听完,却是笑了:“诸位将军,朱然长不盈七尺,有何惧哉?然朱然多年征战,必知懿之威名,知懿到岂能不慌?故一策,荆州城上,遍挂我司马大纛,惊一惊他。至于其二策,则是进攻,速决。”
这两策,诸将却是不解:“如何进攻,速决?”
“荆州之地,地处南方,大暑之时,颇为湿热,不宜久战,因此宜速决。然如何速决?先以多支快骑,无论白天亦或黑夜,从多个方向不停惊扰朱然之军,以乱其军心。待吴军疲惫之时,便奋而击之,可破。”
诸将听完,虽知司马懿谋略,却也是觉得只怕这两策不行,但既然大都督说了,只管行事便可。
其实司马懿哪能只有两策退敌?无外乎形势未到,据情而定而已。
一时间,荆州城上,司马大纛遍插,呼啦啦迎风招展。
再说吴军朱然,近几日攻击荆州城颇为顺利,心里不觉舒畅,正于中军帐中歇息,忽见兵士进帐,神情颇为慌张。
“何事如此这般,快快言来。”
“荆州城上,忽的更换大纛,呼啦啦迎风招展,仔细看时,大纛上却是司马二字,想必是司马懿来了。”
如何不惊?东吴军士,谁不知道司马懿的威名?
朱然也不例外!
“司马懿?看仔细了吗?”
朱然急切问道。然却是不等军士回答,便就跨上战马直奔荆州城下亲观。
待到了荆州城下,抬头看时,果不其然,荆州城上,一面面大纛迎风招展,上书两个大字:“司马。”
朱然不觉一震,果然是司马懿到了。
哪还敢再轻敌,即刻回转中军大帐,思想对策。
本是前来伐魏,没想一面大纛,却是把朱然惊到有攻到守了。
朱然为防司马懿,安排全军戒备。
是夜,朱然中军帐案上读罢兵书,因了心中顾虑,不觉心烦意乱,一时间竟然难以入睡。
正在辗转反侧之时,忽听大营北面厮杀声震天,赶紧翻身起来,准备披挂上阵,然还未等披挂好,却又听西面也是忽的杀声震天。
好不容易慌乱中披挂整齐,却是见帐外士兵呼呼跑进来:“启禀将军,魏军厮杀一阵,却是忽的来,又忽的退了。”
朱然一头雾水,这是为何?怎么像一阵风一般?
“也不知道司马懿又使何等计谋?且小心,多加戒备!”
士兵应声喏,便就出了中军大帐。
既然无事,且卸了盔甲。
然朱然刚刚把盔甲卸罢,还未等走到榻前,忽的听大营东边又起厮杀声,且这次厮杀声却是更加凄惨。
朱然不敢大意,赶紧又披挂起来,提起大刀奔出大帐,定睛看时,只见东面大营火光冲天,厮杀声不绝于耳。
兵士已是给朱然牵了战马,只待朱然提刀上马,好去东面杀敌。
然当朱然欲去东面大营时,却是北面又再忽火光冲天,厮杀声再起,一时间,朱然不知该去何处。
突然,却是听的东面大营厮杀声小了,北面却是越来越大。
罢,且奔北面而去。
然到了北面,却是只见军营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士兵尸体,而魏军却是不知去向。
赶紧抓起一个兵士问道:“为何如此?魏军何在?”
士兵满脸灰尘,吓得噗通跪倒:“禀将军,正睡之时,忽的就听敌军来,出帐迎敌,才知都是骑兵,呼啦啦的杀来,呼啦啦的离去。来去如风,如奈其何?”
说的却是实事求是。
不错,这正是司马懿的惊扰之策。
朱然不由叹道:“司马懿诡计多端,老奸巨猾,如此这般惊扰,必然有计,需必时时小心方可。”
然军中此时却又是风平浪静了。
朱然只得再回大帐,然如此情形,一夜又如何睡的安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朱然还未洗漱之时,忽的却又听西面杀声再起,知道是惊扰之兵又到了。
既然忽的来,又忽的去,只让士兵去杀便可。
朱然不再慌张,哪知,那厮杀声却是迟迟不去。
“不好,难道是偷袭不成?”
赶紧又披挂,提刀上了战马,待到西面时,魏军见是朱然提刀来了,却是打个口哨,忽的又撤了。
如此三番,把朱然惹的是精疲力尽,只得全营加强戒备,一时间不敢出击。
即便如此,魏军骑兵却是犹如幽灵般,不知何时又在何处惊扰,能进的大营时便是厮杀,进不来时便是箭矢,确是让人心惊胆战,防不胜防。
朱然只得传下军令:“全军不可妄动,只许死守。”
魏军战局大稳!
然司马懿却是不撤骑兵,只让骑兵时时惊扰朱然,惊扰之时,却又传令中军大帐议事。
“大都督果然妙计,现如今朱然只守不战,军势大稳。”
诸将不由一个个神采奕奕。
“诸位将军,切莫就此罢手,只听本都督安排。自今日起,军分三路,一路全军精简,只带锋利兵器、少许干粮,每日在朱然大营前做总攻之态,没有本都督之命,一日不可断,若有时机时只管死命攻营。一路于朱然大营左右两翼排兵布阵,摇旗呐喊,亦做总攻之状,若有战机,亦必然死攻,没有本都督之命,不得撤军。一路于城内加紧器械粮草筹备且要大张总攻声势,且打开城门,放百姓正常出入,以便吴军细作入城观看。如此三路,必不可怠慢,违令者,斩!本都督则是披挂,阵前御敌。”
三军将士听了,齐声应喏,即刻分头安排行动。
此时,朱然大营中犹如惊弓之鸟,时时不得安生,正在烦闷之时,忽见细作来报:“大将军,不好了,魏军要对我军发起总攻!”
“如实禀来。”朱然听了,赶紧命禀。
细作把城中之事细说:“荆州城内,兵器器械堆积如山,然即便如此,魏军却是依然不停制作,所制兵器不计其数。军粮更是源源不断的运进城来,若果不是总攻大战,哪有如此动静?”
朱然听了,心中惊的不由震动:“看来司马老贼已是设好陷阱,只待擒我。不好,如此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朱然撤兵之心一时按捺不住,只怕跑的迟了,命就没有了。
赶紧召集中军大帐商议退兵之事。
商议时,果不其然,吴军诸将皆言不虚,现如今,无论正面还是两翼,魏军均是总攻之势,而具体如何总攻却是不得详情。
诸将不由担心:司马懿诡计多端,只怕已是设好天罗地网,赶紧撤兵是为上策。
朱然大帐之中,心惊胆战的定下了撤兵之议。
是夜,夜黑如漆,朱然悄然命大军回撤。
然这般动静,如何能瞒得过司马懿?
见吴军撤了,即刻摇旗呐喊,败兵穷追!
直至天亮时,一路追击到三州口,斩吴军首级万余,收其舟船军资不计其数,大胜而还。
朱然一路兵败,荆州樊城之围解了。
诸葛瑾一路全然看着朱然,见朱然如此轻松被司马懿斩杀一万余首级,诸葛瑾东吴老将,如何不知司马懿的厉害,也是悄然退兵了。
四路大军还剩两路:进攻淮南的扬武将军全琮所部和进攻六安的威北将军诸葛恪所部。
司马懿即刻移军皖城,再战这两路吴军。
然而,司马懿刚到舒城,诸葛恪知道是司马懿带兵来攻,竟然把带不走的军械粮草焚烧罢,早早的弃城撤军了。
淮南全琮自然也知趣兵退而去。
司马懿以军中威名,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捷报一路传至洛阳,少帝曹芳自然喜不自胜,遂派中常侍持节前来犒劳三军。
犒劳三军之时,又宣曹芳御诏,增封司马懿食郾、临颍,并前四县,邑万户,子弟十一人皆为列侯。
南征虽苦,然对于司马懿来说,南征让司马懿达到了人生巅峰。
然而,即便是如此,司马懿却是变得更加的小心谦卑,此时的他知道,自己的功劳越大,最不舒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曹爽。
司马懿所虑不虚。
自司马懿得胜还朝以来,不仅仅少帝曹芳又加封与他,即便是朝中大臣,也更是大多滑向司马懿,对司马懿越来越是敬重。
大殿之上,皇帝曹芳有事之时,更是更多的询问司马懿,尤其是郭太后,更是更加的依赖司马懿,但凡意见不一时,郭太后竟然毫不犹豫的支持司马懿的建议。
曹爽不爽了,甚至说是烦闷至极了。
一日早朝后,曹爽烦闷的走在退朝的路上,忽的后面传来一声呼唤,曹爽回头看时,见是尚书邓杨、李胜二人。
“二位尚书,有何事?”
曹爽本就心情郁闷,问话时,自然语气不甚热情。
“曹公,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邓李二人不是看不出来曹爽的郁闷,也不是不知道曹爽郁闷的原因,如此问,无非是引起曹爽的注意关系而已。
“唉”
曹爽叹口气:“难道二位尚书也要戏耍与我吗?”
曹爽却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哪里,哪里,只是我二人可让曹公高兴起来。”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曹爽一听,也不由得一怔:“既然如此,此处不便说话,不若与我一起回府。”
正中邓杨李胜二人下怀:“曹公,请。”
曹爽府内,三人落定,只见邓杨凝视曹爽:“曹公,只如此郁闷又与事何补?”
“听邓尚书说,似乎有可解之方?”
“不错,明人不说暗话,曹公所郁闷者,无外乎是司马懿。”
“既然二位知道,又奈其何?”
李胜急切插话:“军功!”
“不错!就是军功!”邓杨接着说。
一时间,把曹爽说的一头雾水:“二位尚书,只待明说。”
“曹公仔细想来,司马懿南征带给他了什么?此时,曹公也需要一场军功方可。”
曹爽听了,似乎豁然开朗,然瞬而又郁闷起来:“司马懿刚刚平定战乱之处,短时之内,边境安定,又如何能要得战功?”
“伐蜀!”
邓杨和李胜几乎是异口同声。
曹爽猛的看着邓杨和李胜:“伐蜀?”
曹爽欲言又止,而邓杨和李胜看向曹爽时,却是发现,曹爽一瞬间似乎舒展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