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长史贾允不时猜测而得司马昭之意,即刻于司马府献计司马昭:“大将军何需如此闷闷不乐?若知各方诸侯之心,易如反掌。”
司马昭听闻贾允之言,犹如雪中送炭般及时,便迫不及待催促贾允:“右长史,只快讲来。”
贾允恭敬立于司马昭之侧,侃侃而谈:“大将军所虑者,无外乎朝权军权而已,至于朝权,则无需多言,朝野上下无有不附势者,即便心有不甘,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足为虑。故,所惧者,乃是军权。”
司马昭点头:“右长史所言皆实,兵权若不牢牢握于手中,昭实甚不心安。”
贾允咽口口水:“至于兵权,依我大魏而言,无外乎一为在外诸侯,而在外诸侯掌兵者,乃是征东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征北大将军四征将军,四征将军之后,乃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镇将军,四镇将军之后,乃安东、安西、安南、安北四安将军,四安将军之后,乃是平东、平西、平南、平北四平将军,四平将军之后,乃镇守地方各类将军,诸如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之类。二为掌管洛阳京都及周边戍卫将军、禁卫军、御林军诸位将军。”
司马昭听了,频频点头:“不错,确是如此。”
“然,何需虑哉!”
贾允却是伏身司马昭:“前番刚平毋丘俭、文钦之乱,今番又定魏蜀边境,在外各路诸侯皆都劳心劳力,奋勇杀敌,如今虽都已拜官封爵,然却个个皆仰望朝廷,只盼朝廷前去慰劳。如此,如果大将军此时选一合适心腹之臣前去各路诸侯之处慰劳,其皆都喜不自胜,大将军便趁此慰劳之时予以试探其心,暗观其志,岂不转瞬之间可得?”
司马昭听了,恍然大悟,不觉大喜:“右长史不愧为贾逵之子,果乃忠臣也。”
不由称善:“既然如此,昭便委贾大人为御史,持节前往各路诸侯之处劳军慰问,劳慰之时,试探其心,以观其志。”
贾允听了,自然喜不自胜,伏身司马昭叩首:“允必不负大将军使命!”
旋即贾允就收拾妥当,从洛阳城戍卫将军开始,一路于大魏所及之军遍巡,然一路走来,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不知不觉中便巡视至扬州。
扬州刺史自毋丘俭之乱被平之后已是换成乐綝。
扬州刺史乐綝知贾允持节巡视而来,不觉甚是欢喜,便就摆酒设宴款待贾允。
席间,贾允屡屡询问征东将军诸葛诞之事,乐綝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诸葛大将军整军甚严,时时防范东吴来犯,所屯粮草可供大军一年之需。”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乐綝之话本就事论事,奈何贾允却是心中暗思:“整军甚严乃是好事,若果东吴来犯之时有英勇兵士作战,可保大魏社稷安危。然边关粮草却是屯有一年之需,此乃是需要防范之处。大魏边关粮草供应乃是按需所供,诸葛诞怎就能屯积粮草如此?虽说淮南屯田之军有十万之众,然其所产粮草留其自足外,其余多运至境内以供朝廷调遣。”
贾允不由心中主意打定:“按巡视顺序,下一个将军本就是诸葛诞,今得如此消息甚好,巡视之时,需小心留意,仔细查之。”
出扬州,即刻直奔淮南寿春城,贾允要好好巡视诸葛诞。
诸葛诞见贾允持大将军符节至,如同扬州刺史乐綝般殷勤接进府中,置酒以待。
然此时的贾允却并不着急饮酒:“允至大将军军营之中,见大将军整军甚严,允不由佩服大将军统军有方,然大将军也知允有公命在身,不得不于军营巡视,好让允回京后有所交代。如此,还望大将军引允巡视毕再来府中用酒。”
诸葛诞只言右长史一路而来颇为辛苦,当酒毕再巡视不晚,奈何贾允却是屡屡拒酒坚持,诸葛诞无奈,只得于军营之中引领贾允巡视。
军营之中,贾允巡视的漫不经心,约摸半个时辰,却是差不多巡视完毕:“大将军果是威名不虚传,允今见了,不觉感我大魏之军雄伟。如果允回京禀报了,想必司马大将军必然高兴。”
诸葛诞听贾允如此说,便就赶紧接话:“天子陛下也定然开心不已。”
诸葛诞一句话,让贾允心中不由暗震:“诸葛诞却是只言天子不言司马大将军,如此来看,还真要巡视粮草多寡再做计议。”
旋即掩饰心中之乱:“大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不知粮草屯于何处?允来之时,大将军屡屡叮嘱,要允必巡粮草,以免饿了守关将士。”
诸葛诞虽心不想贾允巡视粮草,今贾允持节而来,且又屡屡要求,只怕就此阻止了,于理说不过去。
无奈,只得带领贾允巡视屯粮之地。
待贾允到了粮草囤积之所,只见粮草兵器堆积如山,粮仓紧挨粮仓,数不胜数。
“莫说一年,如此之多,只怕三十万大军可供年余。”
心中不由波涛翻滚。
贾允虽心中波涛翻滚,然贾允也知:“绝不可在诸葛诞面前失态。”
遂言内急,赶紧离了诸葛诞,到了隐蔽之处使劲平复罢,方才再到诸葛诞面前:“征东大将军果乃忠臣,竟然防范东吴至此,允不胜佩服。”
遂躬身诸葛诞:“大将军真乃忠臣也。”
诸葛诞听闻贾允如此说,便做谦虚之状:“为国尽忠,乃诸葛诞当为之事。”
绝口不提司马昭。
贾允既然巡视完毕,便就又在诸葛诞催促之下返回诸葛府落了宴席间。
席间,诸葛诞甚是殷勤,不停劝酒,贾允身为持节御史,自然也只虚辞,不觉宾主之间颇为尽兴。
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允便就挨身诸葛诞,悄言而问:“近来洛阳城中大臣常于各自府中聚酒,聚集之时时常谈论,皆言当今天子年幼,且出身邺城,行事甚为懦弱,不足以堪当社稷之君。然,司马大将军却是不若当今天子,乃是大魏三世忠臣,三辈皆忠心耿耿辅佐大魏,可谓功德弥天。故此,群臣皆议,司马氏可禅代魏统。允今日甚为高兴,讲于诸葛大将军,不知诸葛大将军意下如何?是否也觉该当如此?”
贾允说完,只眼睛紧紧盯着诸葛诞。
哪知,还未等贾允话落地,却见诸葛诞猛然手拍席案站起,只把酒杯掷于地上,手指贾允勃然大怒:“汝难道不是贾逵贾大人亲生之子?贾逵贾大人世食魏禄,乃大魏忠臣典范!汝为其子,竟然胆敢讲出如此无君无父乱言!贾逵贾大人在天之灵如何能安?”
诸葛诞愤怒至极,不觉手按剑柄,就要宴席之上取了贾允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