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怀身威名之人如何看不透司马炎之心?自然知晓司马炎如今乃是蓄势,委任自己都督荆州诸军事坐镇襄阳,乃是固守以待时机,故,自从领命到了襄阳之处,便就明查襄阳防备之事,不仅仅即时就查,更是查的颇为仔细。然,就待羊祜查罢之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襄阳所备军粮竟然不足百日之需!”
事至如此,羊祜不由大怒,即刻中军帐召唤军粮官管卜相问:“如此边陲重要之地,缘何无有长足军粮?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行军打仗之根本,如今区区不足百日之粮,一旦陆抗围城岂不陷我等死地乎?快快讲来。”
管卜听罢不由噗通跪倒叩头:“诸位将军皆知荆州之地乃我大晋险要之地,奈何自先帝平蜀以来,我军皆觉大晋国势强劲,东吴闻之胆战心惊必不敢动,故上至将帅下至兵士,皆都松懈下来,故,除却朝廷按需所供军粮外,本该于荆州之地屯耕之事却是戛然而止,以至于军中之粮只剩朝廷所供,并无过多盈余。”
说完,自知是罪,不由两股栗栗叩头不止。
“汝身为粮官,明知如此为何不报?”
羊祜听完不由勃然大怒,手拍惊堂木怒问。
“末将报于何人?报了又如何?军中懈怠如此,谁人又会去做屯耕苦事?”
管卜颤抖之时却是满口理由,不停辩解于羊祜。
羊祜本就是气头之上,如今又见管卜如此说,不由心中暗思:“陛下委某重任欲要固守襄阳以待时机,如今就连粮草都不能保证,某又如何固守?即便是固守的起来,一旦时机到时,某又如何受命攻吴?如此,此人不仅仅不认罪,更是屡屡以种种借口唐突,某家若想成就陛下之志,必先整顿内政方可!时至如此,某家不得不用重刑立威!”
想到此处,不由怒拍惊堂木:“左右刀斧手,且架出此人斩首示众!”
一声令下,只见刀斧手呼呼向前,也不搭话,直拉起来管卜就往帐外走。
管卜见羊祜转瞬之间就要取了他项上人头以敬效尤,不由连连惊而大喊,苦苦央求羊祜饶命:“末将冤枉!”
“杀你一点不冤!”
羊祜却是不再听管卜狡辩,只连连摆手:“快快斩了。”
不时,只听“咔嚓”一声,可怜管卜就在羊祜到任当日便就人头落地。
待左右刀斧手手捧管卜血淋淋人头到了军帐之时,军帐之中诸位将军不由两腿栗栗:“左仆射看来却是动真格的,如此,我等还是乖乖听话方妥。”
正在诸位将军思虑之时,却是只听羊祜直言:“自今日起,诸位将军当携本部军马皆到至田间屯耕,屯耕之时,除却防备兵士外,皆都于田中耕种,如果违命者,定斩不饶。”
然,就在羊祜话未落地之时,却是见一将军大义凛然般出列,躬身羊祜:“大都督屯耕末将并无异议,然,如今东吴陆抗虽也屯军防备,然末将看去却也是懈怠不已,大都督既然坐镇襄阳,为何只管屯耕之事却是不趁此良机攻伐东吴?末将甚为不解,还望大都督教我!”
说完,只愣愣的歪着脖颈,眼也不看羊祜,大有不服之意。
羊祜看着这位将军不服之状,心中却是不由大喜:“此将乃是忠臣。”
不由向前搀扶:“不知将军姓字名谁?”
这位将军一听,心中不由一惊:“难道羊祜要杀某家?也罢,某家身为杀敌将军岂能怕死?既然他问,说了又何妨?”
不由大声而言:“某乃步田!”
羊祜看着将军步田,不由哈哈大笑:“想必步将军受惊了。”
边笑边就军帐之中缓缓而言:“诸位将军建功心切,某家岂能不知?然,诸位将军却是只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至少在某家看来,诸位将军定然不知陆抗。此人绝非诸位将军所目视般是为酒囊饭袋而不懂带兵,然,诸位将军岂知所见吴军军营之状皆为虚幻?一旦攻击之时便就中了陆抗埋伏,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某家曾与陆抗对决过,岂能不知其人之能之智否?想必诸位将军必然也知步阐将军,何等的威武,何等的骁勇善战,然,步阐将军却是被陆抗轻松斩杀于西陵,某家眼见陆抗斩杀步阐时即刻前去救援,然却是徒劳无功,只眼睁睁的看着步阐将军丧命。”
羊祜说的此处,却是眼观步田:“步田将军与步阐将军同姓,想必必然知晓步阐之死。某家且问你,你比于步阐将军何如?”
羊祜一句话,步田不由失声痛哭:“末将怎就比的远兄?”
羊祜猛听步田乃是步阐远门之弟,不由连连安慰,安慰一番又环视诸位将军:“诸位将军比于步阐将军又何如?”
羊祜如此一问,诸位将军皆都哑口无言,沉默无声。
羊祜看着沉默的诸位将军,却是反身军案之前:“诸位将军建功之心某家如何不知?然,某家既然官至左仆射,如今又被陛下委以镇守荆州的大都督,必然知陛下之意,陛下乃是让我等固守荆州之地而蓄势,待时机成熟之时方图吴也。一旦时机成熟,岂能无有诸位将军建功立业之时?”
羊祜一句话,不由直听的诸位将军连连躬身:“末将必谨遵大都督之命。”
羊祜见诸位将军如此,不由颇为感动,也躬身诸位将军而言:“既然如此,诸位将军且按某家之命,各安其职,各行其命,共保大晋社稷安然无恙,只待陛下吞吴令来。”
诸位将军不由连连应喏,应喏声中,便皆都各归本营去了。
自此,半年光景,竟然连收两季,军中之粮竟然堆积如山,从不足百日粮而至足够十年之需,可谓功莫大焉。
诸位将军见短短半年光景,整个荆州之地竟然被羊祜治理的井然有序,不仅仅井然有序,更是兵精粮足,一派繁荣景象,哪个不服?
然,此时的羊祜,却是看来颇为悠闲,竟然出不着盔甲,行不配兵器,只着轻裘系宽带,一副儒雅之相。
诸位将军睹之,不由皆都叹为观止:“时至今日,方知左仆射羊祜乃是儒帅也。”
然,羊祜虽是如此儒雅,却是颇喜打猎,闲来无事之时便就携军士于两军相接之地林中持箭密行,专捡野味而打。
这一日,羊祜又适逢有闲,便又携军士持箭密行于两军相接树林之中,正待射兔之时,却是忽见山林吴军方向也现出一队人马,也皆手持弓箭密行。
羊祜仔细看去,见为首者乃是陆抗。
遂就立身于马上大呼:“敢问对面可是陆抗大都督否?”
“某家乃是陆抗。”
对面马上为首者听了,却是躬身羊祜而言:“莫非君乃羊祜大都督否?”
“正是某家。”
羊祜也躬身马上而答。
陆抗见果乃羊祜,不由又躬身:“既然如此,彼此各狩其猎,可否?”
“甚好,某家必遵君命。”
说完,不由各皆马上施礼,旋即便就各自引了自家兵士狩猎。
然,人虽各居各边,中箭的野味却是有的中箭后四处奔跑,陆抗那边所射中猎物竟然有十数只跑于羊祜这边,自然便就被羊祜军士得了。
不时皆都射罢,各自散去自回自家军营之中。
且说羊祜回到自家军营,只让军士清点今日所获猎物,见所获甚丰,不由大喜,然正喜之时,却是见有十数只猎物所中之箭乃是吴箭,不由大笑:“此乃陆抗所猎也。”
遂就清点一番,但凡中吴箭猎物皆都打捆,委两名军士送回陆抗之处。
且说陆抗自猎罢也回归军营之中,想想今日所见羊祜,不由心中暗思:“世人皆言羊祜乃美男子,今日见了果然不虚。”
正在心中暗赞之时,却是忽听军士来报:“晋军来使送来今日中我箭猎物。”
陆抗听了,不由称奇:“竟然有这等事?”
遂就赶紧出帐看了猎物,见所中吴箭猎物皆在,不由问询晋使:“羊将军缘何如此?”
晋使听了,不由躬身回禀:“我家将军颇重军纪,今日狩猎之时曾言,我等只在晋土狩猎,无论何人皆不可过界。今日射毕回营,见中吴箭者猎物,知陆大将军也必不曾过界,而过界猎物必然是大将军在吴地所中而奔逃至晋地也,依此理,此猎物乃是吴属,既然乃是吴属,我家大将军岂能自得也?必然要送还。”
陆抗听了不由赞叹连连:“羊将军军纪如此,实实不可犯也,某家听了深为佩服。”
说到此处,却是手挽晋使进了军帐,转瞬取出一坛酒:“此酒乃是某家自酿自饮之酒,虽不比美味,然也是某家敬佩之意,且捎回去送于羊将军饮。”
晋使听罢,不由连连躬身:“谢大将军。”
遂就携陆抗之酒回了军营之中。
羊祜见陆抗所送之酒,不由大喜,遂就打开倒了一杯就要端杯而饮,诸位将军见了不由慌忙向前一把拉住手臂:“大将军且莫饮,只怕此乃毒酒!”
羊祜听罢却是笑了:“陆抗绝非小人也。”
遂就一饮而尽杯中酒,饮罢杯中酒,更是手捧酒坛,只把坛中酒一饮而尽:“好酒,果是好酒。”
饮罢,却是连连赞叹不已。
诸位将军看着羊祜不顾拉扯苦劝一饮而尽,不由皆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只怕羊祜被酒毒死:“且看护好大将军。”
然,羊祜却是微笑摆手诸位将军:“只管散去各归本营。”
第二日,担心一夜的诸位将军见了羊祜安然无恙,不由皆都惊叹,噗通跪倒羊祜脚下:“大将军果乃儒雅之帅也。”
羊祜哈哈大笑,笑毕,却是又委军士前往陆抗军营谢陆抗送酒之情。
不时,军士谢罢陆抗回归言于羊祜:“陆抗听了甚为开心,连呼大将军乃是儒雅之将,只是赞叹之时似乎感有风寒,流涕不断。”
羊祜听罢,却是转身回了军帐之中,取了治病良药在手:“且送于陆抗而服,病必可痊愈。”
军士听罢,不由惊讶:“大将军,此为药,只怕陆抗必不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