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知陆抗因了风寒而致流涕不止,即刻内室取出良药只让兵士送与陆抗来服:“此乃良药,服之必好。”
然,兵士听罢却是惊讶:“此为药,只怕陆抗不敢服。”
羊祜却是笑笑:“陆抗乃真君子也,只管去送。”
军士见羊祜竟然颇为轻松,也不再辨言,只携药而去陆抗军营,然途中却是思虑不断:“陆抗见此乃药,岂不怒斩某家?”不由心生胆怯之意。然,胆怯一阵却又细思:“羊将军自来军营便就是美名远扬,如今大人安排之事,小的即便舍命也要完成。”思罢,遂就稳下心来,直至陆抗中军帐。
陆抗见羊祜知其生疾而送良药,不由大喜,即刻命贴身军士煎了来服,然,贴身军士听乃羊祜所送,却是不敢煎:“大将军,此乃药,如今两军对垒,难道将军不惧怕此乃羊祜之计乎?末将必不敢煎,将军也必不能服。”
陆抗哈哈大笑:“羊叔子美名远扬,岂能是尔等所知者?某送酒与他,他当众一饮而尽,饮罢大赞美酒,如今知某家生疾,即刻奉药来治,如此光明磊落之人,岂能是尔等所知者?只管煎来服之。”
贴身军士颤抖着双手无奈当场煎之,一步也不敢离了陆抗视野,只怕有事之时说不清楚。
不时煎罢,陆抗端而饮之,虽觉苦口,然,却也是一饮而尽:“良药必然苦口也。”
果不其然,饮罢约摸一个时辰,竟然药到病除。
陆抗病好如初,不由大喜,即刻升了中军帐,召集诸位将军大言:“羊祜得某家之酒当众而饮,某视其德而服其药,乃君子之行也,如今彼此各守疆土,相安无事,皆虑以后时机也。既然如此,诸位将军当各安其事,各保疆土,无需多虑外患之事。”
诸位将军听罢不由躬身大赞:“将军神武也。”
陆抗却是摆摆手而笑:“各保其主罢了,某与羊叔子只能交心也。”
遂不时委军士前往羊祜军营走动,羊祜也皆屡屡回应,彼此竟然心照不宣,相安无事。
且说司马炎洛阳听了军报知羊祜每每着轻裘系宽带,一副儒雅之相,然却是大力练兵屯耕,不由笑曰:“知朕者,乃羊叔子也。”
遂任由羊祜襄阳所为,不仅仅如此,更是大加赞赏,不久竟然下令撤销江北所有都督职务,只为羊祜量身打造设置南中郎将专职,将汉水以东直至江夏所有诸军皆都交由羊祜统一指挥。
荆州一线在羊祜治理之下,竟然不费一兵一卒,不动刀枪而至实力不断增强,以后所待者只是时机也。
如此,便就按下羊祜坐镇襄阳不提,只提胡烈。
且说胡烈自领了河西、陇西、秦州刺史之职便就一路浩浩荡荡携大军前往三地赈灾以安民心,沿途之中皆都趾高气扬:“胡人少教,邓艾在时虽时时抚慰,然却也是有些许刁民屡屡闹事,只是邓艾宽宏大量不与之计较,彼此也算相安无事,然如今大旱之年又做乱事冲击府衙,某家哪有耐心去学邓艾也?某家到时,只怕非某家说话,说话者乃是某家大刀。”
不由马上舞的大刀虎虎生风。
然,越往前走,情景越是不堪,接近秦州之时,更是惨不忍睹,只见河流皆都干枯,甚至于河床都已龟裂,不仅仅干枯龟裂,更是可见皑皑白骨,让人睹之,毛骨悚然。
道路两旁更是诸多瘦骨嶙峋的饥民,或者一个,或者三五成群,眼睛空洞的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更有甚者则是着破衣烂衫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亦或奄奄一息,一言不发。有一母子让人看了更是悲痛不已,只见女人骨瘦如柴的侧躺于地,怀中小儿却是头大如斗,四肢瘪瘦,口含奶头却是连连哀嚎,想必是无有奶水。
胡烈看着饿殍遍野,不由也连连叹气:“如此惨景却是比与鲁公之奏更甚。”
遂就马上安排兵士:“只把干粮取出先行救护于他们。”
士兵听罢,赶紧于军粮之中取了干粮前往救护,母子见有干粮来,爬着接过,连连啃食,只怕慢了便就被人夺去了。
兵士眼流泪水频频安慰:“且慢些,莫噎住了。”然,如何能阻止的住,眼看一个馒头便就被吃的精光。
就在母子痛吃干粮之时,其他饥荒之民见有粮可吃,呼啦啦便皆都围将过来,越聚越多,竟然转瞬之间便就把送粮兵士围个水泄不通。然,送粮军士分发完干粮,而饥饿之民却是更多,驱之不退。
胡烈马上看着不由大恼:“如果如此,只怕军中之粮今日皆都舍与饥民只怕也不够,军中无有粮食,一旦有军情如何带兵打仗?”
遂就赶紧安排军士驱赶饥民。
然,不驱赶倒还罢了,如此一驱赶,只见饥民眼中只有干粮,却是不要命般直往枪头大刀上撞,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散,却是得了干粮只拿在手中拼命啃食。
胡烈见状不好,只于马上大呼:“护好军粮,快快进秦州城。”
饥民眼见有了干粮,如今胡烈却是要跑,哪个能愿意?竟然皆都嗷嗷叫着围拢过来,欲要与兵士争斗。
胡烈不由大恼:“胡人少教,快速撤离,若有纠缠不清者,立斩!”
如此紧急时刻,胡烈却是要杀人立威。
然,饥民却是不管,无有粮吃必是死,前去抢粮也许还有生还可能,如何会惧怕?依旧嗷嗷叫的往上涌。
胡烈无奈,只得杀人:“凡近粮车者,杀!”
不时,便就斩杀十数人。
饥民见近粮者确死,方才后退。
胡烈见饥民后退,赶紧携军只奔秦州城,然,沿途之上,胡烈不仅仅见农田绝收,饿殍遍野,更是见成千上万的蝗虫到处乱飞,胡烈不由感叹:“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大旱之灾,竟然又出蝗灾。”
胡烈一路好不容易进了秦州城,然城内景象更是让胡烈看的胆战心惊,原本热闹繁华之地却是如同地狱一般,除却街头游走的饥民外,却是再也看不到原来的车水马龙,无奈之下只得出城,选了高平川安营扎寨。
胡烈安营扎寨罢,中军帐中不由连连叹气:“如果涝灾倒还好办,不行拦坝筑堤,水来土掩,总是有办法抗衡的住,可如今却是大旱之灾,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当该如何去救?”
随军部将听了,赶紧献策:“有两策可行,一乃四处掘井寻得水源,二乃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胡烈听罢连连称是,遂就一边安排兵士四处掘井以期有水,一边安排军士打开府衙粮仓放粮赈灾。
然,不时掘井军士回报:“土干如石挖掘不动,即便挖掘的动,却是深挖数十丈依然是干土,却是无有水源。”
胡烈听了不由皱眉:“确实如此,若果能挖掘的水井,只怕府衙早已是挖了,可见干旱至此,实属无奈。”
正在叹息之时,却是又见开仓放粮军士又来禀:“粮仓空空如也,无粮可放。”
胡烈听罢不由大叹:“此地连年大旱,土地荒芜颗粒无收,府衙之中哪还有粮?”
一时之间,却是束手无策。
然,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无水无粮再图良策,可偏偏饥民并不如此,如今哪个不知?胡烈携军而来,军中粮车滚滚碾过,岂能无粮?
既然有粮,必然大家一起吃!
遂就召唤一起,忽起数百人,皆都手持棍棒前来高平川抢夺军粮。
军士见饥民群起抢粮,无奈只得屡屡驱赶,然,饥民却是不离去,如此一来二去,竟然与兵士斗在一起,转瞬之间,却是不小心伤了几名兵士。
胡烈得报,不由大恼:“来时鲁公交代的清楚,此等事比起来东吴犯边乃是小事,陛下岂能不望早早了结了此事?更何况此地乃是胡人,胡人少教,陛下委某家携军而来,不正是担心胡人聚众闹事吗?如此时刻驱赶不动,恐怕只有镇压了。”
想到此处,不由狠下心来:“只把灾民聚集一起,但凡反抗者,杀无赦!”
如今危机时刻,兵士如何不顾惜自家性命?遂就以胡烈之命,不再顾惜胡人生死,只把胡人驱赶聚集起来,然,胡人如何能听:“四处寻食也许能活,如果聚集一起又无粮,岂能活?此乃胡烈镇压之策,并不顾惜我等之命。”
遂就与兵以命相搏,搏不过时,却是逃命直奔雍凉边界投奔秃发树机能而去,而秃发树机能却是骁勇善战,听之不由大恼,遂就聚众揭竿而起抵抗胡烈。
秃发树机能趁饥民濒临生死之时振臂一呼,不时聚集数万人,势力愈发的强大起来。
秃发树机能,系出鲜卑,原为秦汉之时东胡遗裔,散居塞北鲜卑山,因即沿称为鲜卑种。
其父鲜卑酋匹孤因了骁勇善战,曾用半生时光集得部众数千人,眼见势力大时,见塞北之地贫瘠,河西之地肥沃,便就携了数千部众由塞北侵入居于河西,途中,其妻相掖氏却是因水源充足,生活日渐富足而使身体更加丰润,不觉进了河西半年光景,便就怀了身孕,不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时,奈何此时鲜卑酋匹孤却是外出不在家中,相掖氏一人无法寻找接生之人,不想竟然将婴儿产于被褥之中,待鲜卑酋匹孤归来知儿产于被褥之中,便就唤儿为秃发,皆因棉被于鲜卑语中读作秃发。
既然酋首呼为秃发,部众便就跟随酋首而呼秃发,酋首见如此,便就以秃发为婴儿姓氏,取名寿阗,寿阗便就是秃发树机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觉秃发树机能便就长大,却是如同常人一般并无出奇之处,然,因了其父酋首带领部众由塞北进入河西,可谓是丰衣足食,自然对酋首感恩戴德,无不马前是瞻,树机能做为酋首之子,自然深得部众爱戴。
忽一日,酋首忽发病疾,竟然一夜之间撒手人寰,树机能自然接替酋首之位。
然,树机能虽与常人无异,但却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其父死后竟然在原有数千人基础之上聚众多达数万。
既然树机能拥众数万,便就占领河西之地,于雍凉边界居住,与当时魏国却也是相安无事。
后邓艾到时,树机能便就上表乞降,邓艾为求边境安稳,自然应之,遂就应允雍凉边界之地任由树机能居住。
如今,河西、陇西、秦州之地大旱,树机能却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救助胡人,奈何天旱如此,却也是无有良策,不由连连叹气。
正待树机能无奈之时,却是见秦州胡人满脸鲜血而来,不由惊问:“缘何如此?”
秦州胡人听了,不由痛哭噗通跪倒在地:“本就大旱之灾难以活命,哪知朝廷却是派下来胡烈携军前来,到时见饥民众多,便就生聚集一处饿死之念,时时镇压我等,无奈之下我等只得斗于胡烈,奈何胡烈兵强马壮,我等岂能是其对手?无奈之下斗败只得到了首领之处,还望首领救我等。”
树机能听完,不由勃然大怒:“胡烈欺我胡人,岂能饶他?必与之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