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晋被外番异族吊打如此,司马炎不由异常恼怒,大殿之上连连怒问群臣:“古人云:兵祸水火皆为天子有罪于天方将惩罚以示天下,西北如此,难道是朕错了吗?”
殿下群臣忽听司马炎自罪于己,不由皆胆战心惊,两股栗栗忽的跪倒在地齐呼:“陛下无罪。”
“然,既然朕无罪,外番异族如此,哪又是谁人之罪?”
司马炎不由又怒声而喝。
群臣殿下跪着,只得连连口称陛下无罪,司马炎怒问之时却是无有任何对策。
司马炎不由暴跳如雷:“即便朕不问谁之罪,难道我堂堂大晋就不能退了这小小的外番异族?如今不仅仅不能退敌,却是眼见祸比西蜀复生也。”
就在司马炎雷声大火之时,却是只见中书令庾纯出列:“陛下且莫自责,当年高平公陈骞曾言:胡烈、牵弘,抑或有勇无谋,抑或有勇少谋,本就是不堪重任之将,今陛下委以二人大任,方至如此之败,此非陛下之罪,乃二将无能也!后又简石鉴,石将军以一己之力却是无力回天。”
司马炎听罢,不由叹口气:“当年陈骞确实也曾言与朕,只是朕当时不以为然,如今却是验应了陈骞之言,仔细思来,却是可恼,朕甚后悔当年不纳陈骞之谏,如今已是追悔莫及也。”
“陛下无须如此。如今石鉴虽是兵败树机能,然却是还能抵挡一番。”
庾纯却是跪倒叩头:“堂堂大晋,兵强马壮,能胜胡烈、牵弘二将者不胜其数,能胜石鉴者更是大有人在,陛下只需令简将军取代石鉴便可。”
司马炎点点头,略略消了消气:“中书令说的极是,如今便就趁着秋狝时候,再简将帅,只是,不知当简何人为妥?”
只一句,只见大殿之上群臣却是议论纷纷,一片骚动之声不绝于耳:“朝中所能带兵打仗者确有很多,然,在石鉴之上者却是屈指可数,确确不知简何人为帅?”
“如果再简将帅,此番当简智谋文官,文官比起武将却是更加冷静,对付如此强劲外番,文官更为合适?”
“既然要简文臣,可简谁人合适?”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争论不休。
“贾允!”
就在群臣争论不休之时,却是只见一位大臣出列高喊。
群臣循声望去,乃是侍中任恺。
“贾允?”
司马炎不由疑惑:“鲁公可带兵?”
“鲁公智谋过人,当然可带兵!”
任恺却是异常高声,唯恐大殿之上群臣听不清楚。
“可任恺与贾允有隙,此事谁人不知?今日任侍中为何如此执意要谏贾允,为公?为私?”
这下群臣皆都听的一清二楚,更加的议论不休,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之间,有的却是愤恨任恺之谏:“此子报复鲁公!”有的却是面含微笑:“这下有贾允好看的了。”
然,无论愤恨者还是面含微笑者,皆都知晓:“任恺与贾允有隙,此谏私大过公也。”
缘何如此?
任恺,字元裒,三国魏安乐博昌人。
任恺年少之时便就聪明伶俐,才识过人,魏明帝甚喜其才,对其异常器重,后任恺渐大之时魏明帝便就把女儿齐长公主下嫁于他,并且赏赐许多御用器物,以示恩宠。
公元265年,司马炎篡位称帝,正式建立了西晋王朝,史称晋武帝,司马炎一样也异常喜爱任恺,便就任命任恺为侍中,常伴于左右。
任恺自被司马炎任命为侍中之后,感司马炎厚德,对大晋社稷可谓是尽忠竭诚,尤其办事机敏干练,深得武帝欢心,故,司马炎有事之时多征询任恺意见,后方决定可否施行。
然,任恺却是对贾允之流阿谀奉承之事看的颇不顺眼,时常在贾允谏言司马炎时以语相抗,甚至于有时颇不留情面,直驳斥的贾允面红耳赤。
贾允本也是司马炎宠臣,眼见任恺屡屡如此,心中自然不悦,然,贾允却是圆滑,心中烦恼任恺嘴上却是不说,只日日的暗暗寻找时机从司马炎身边剔除支开任恺。
随着皇太子司马衷慢慢长大,贾允却是抓住时机,有一日便就司马炎面前谏言:“如今太子年长,当选一贤德之人为太子少傅好生教导太子方可。”
司马炎本也有心好生教导太子司马衷,今见贾允如此谏言,不由问询:“只是不知何人可任太子少傅?”
“任恺!”
贾允本就是要支开任恺,既然司马炎问询少傅人选,贾允如何会迟疑?即刻便就谏了任恺。
贾允之意,一旦任恺任了太子少傅,便就远离了皇帝司马炎,他再来皇宫之时,岂不是少了任恺在旁?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司马炎也正有任命任恺为太子少傅之意,如今见贾允谏,便就顺水推舟:“好,朕便就委任任恺为太子少傅。”
轻松之间便就应了贾允之谏。
贾允自然喜不自胜。
然,贾允的如意算盘却是不成想竟然打错了。
因了司马炎对任恺颇为喜爱,任命了任恺为太子少傅后,却是未免去任恺侍中之职,如此,任恺便就教导太子时在太子殿中,教导毕,却是又往嘉福殿陪伴皇帝司马炎,一时之间虽是两头跑,却是没有耽误任恺该反驳贾允时还是反驳。
贾允可谓是偷鸡不成却是蚀把米。
任恺本就厌烦贾允,贾允如此龌龊之事,任恺又如何不知?
嘴上不说,心中自然结怨。
朝堂之上,谁人又看不出来二人之隙?既然人皆知之,如今任恺谏贾允为帅,大殿之上又如何不窃窃私语?就连皇帝司马炎都起疑惑之心:“贾允可带兵?”
“贾允智勇双全,当然可带兵。”
就在任恺回复完司马炎,却是又见庾纯出列也如此说:“本次简帅,非鲁公莫属。”
庾纯一句话,不由让司马炎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司马炎沉思之时,大殿之上因了庾纯助力任恺之谏,一时之间又让大殿之上陷入议论纷纷之中:“他们出手了,要对付鲁公,我等岂能看着鲁公就此中计?”
“现如今皇帝还未发话,且等上一等,难道我等斗不过他们不成?”
转瞬之间,大殿之上便就因了庾纯之谏清晰分做两派。
历朝历代,哪朝哪代没有争斗?然,如今大殿之上,却是忽的风云再起,一派乃是拥贾派,一派乃是倒贾派,两派之间如同水火般要在大殿之上争斗。
本就是刚刚建立的大晋,为何却是如此?
说来话长,还当从裴秀说起。
当年司马昭欲立世子之时,司马炎便就拜访裴秀,裴秀以面相玄学为由助力司马炎登顶皇帝之位。
司马炎登顶皇帝之位后,自然不忘裴秀,遂就于登顶以后封赐裴秀为尚书令做钜鹿公,统领处置朝中大事,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光无限。
裴秀得了尚书令钜鹿公之位,本就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便就引领起了西晋风骚。
而彼时的大晋,除却玄学大行其道外,达官贵人、王公贵胄更是风行附庸风雅之事,大肆服食丹药药酒,但凡相聚之时,皆都拿来议上一议,谁人又服何等丹药?谁人又饮何等药酒?皆都引以为荣,一时之间,整个晋朝朝野上下皆都蔚然成风。
裴秀做为引领者,自然是大行其道,独领风骚!
本就是长生健体之事,哪知裴秀却是不小心服了丹药寒食散,本就是凉药,饮毕体内炎热之时当饮凉酒以平衡,达到开窍爽体之功效,奈何裴秀却是不慎竟然服了热酒,一杯下肚,却是热凉之间水火不相容,只一注香功夫,裴秀便就命归了黄泉,死于附庸风雅之事上,也可谓是死的风流。
然,裴秀毕竟乃是尚书令,本就统领朝堂之上大事,如今忽的撒手人寰,司马炎又不能无有分忧者,便就让贾允取代了裴秀之职,代替裴秀处置朝堂之上大事。
然,贾允对于司马炎的阿谀奉承,圆滑的处事,却是让朝堂之上正直刚阿的大臣视为奸臣,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便就出现以贾允为核心的拥贾派,主要人物有:皇后杨艳的堂叔父杨珧,司马炎舅舅王恂,太子太傅、侍中、太尉荀颽,侍中、中书监荀勖,左卫将军冯紞以及魏太尉华歆的孙子、侍中华廙等等。另外一派则是以侍中任恺为首的倒贾派,主要包括:中书令庾纯、黄门侍郎张华、温颙、黄门侍郎向秀、中书令和峤,此人乃王浑的女婿、博士秦秀,此人乃曹操假子秦朗之子,等等。更有甚者,除却两派之外,有的或因政见不同,或因人品差异,有的或因和其中一个派的人颇有矛盾,便就加入到另一派中的,比如和峤。
此人曾任中书令之时,因看不起中书监荀勖,出行之时按照以往礼制当为中书令与中书监同坐一车,然,和峤却是不与荀勖同坐。无奈之下,只得改为中书监与中书令分别坐一个车子。
由此可见,如今的新建帝国却是顽疾已生。
而在这顽疾之中,似乎倒贾派势力更大一些,在倒贾派的外围还有王浑的儿子王济,以及王浑的另外一个女婿,被称为玉人的裴楷,另外一个则是数十年以后的卫瓘之孙卫阶,更为可怕的是,从王济、和峤等人的表现来看,倒贾派的背后似乎还有齐王司马攸的影子。
如此的朝堂形势,任恺如此谏言贾允,大殿之上如何不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良久?
司马炎为何陷入沉思之中?
做为当今皇帝,他又如何不知?
然,西北树机能如今携外番异族却是愈发的做大,势大如此,司马炎却是更加心急于此。
故,司马炎思虑一番,不由忽的睁开眼睛:“好,既然侍中任恺如此强烈谏言贾允,朕便就以鲁公为帅,出兵讨伐树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