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司马炎深知郭槐醋大如坛,心中是一万个不情愿,然见皇后固执如此,只得依了皇后与赵夫人之谏匆忙返回嘉福殿夜诏群臣来问。
不时,群臣便至嘉福殿,但至嘉福殿时,却是见皇帝司马炎早已是摆好酒宴:“朕近日见各位臣工颇为辛苦,故于嘉福殿与诸位臣工聚饮散心。”
却是只字不提皇太子司马衷议婚之事。
司马炎身为天子,他如何不知,一旦言明,只怕朝中大臣趋炎附势者众多,只为自家荣华富贵虑而不敢言实情,故只得以酒宴为托辞,以用群臣之言罢了皇后之思,欲把卫瓘之女配于司马衷。
然,司马炎如此时刻嘉福殿设宴款待群臣,谁人不知,当今天子哪有闲心请饮群臣?看今日形势,必有大事!
虽司马炎不说,却也皆在心中揣测个八九不离十:“想必乃是为司马衷议婚之事。”
落座之时,心中便皆都打起来各自算盘。
“表为司马衷选妃,实乃两派争斗也!”
“毕竟此乃司马氏家事,某只管看着便是。”
“今石鉴要死要活,而鲁公却是遇大雪而回,可见鲁公在天子心中之重。”
“某家受了鲁公之礼,所谓受人钱财,为之消灾,今日若是皇太子议婚之事,某家必谏贾允之女。”
各自算盘心中打的啪啪响。
然见司马炎面含笑容劝酒,也是不说,只在心中翻滚:“罢,且饮了再说。”
琼浆玉液,山珍海味在前,群臣又见司马炎喜笑颜开,不觉就饮的略略多些,不时,皆都呈现微醉之态。
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马炎看着群臣慢慢话多,气氛愈加的热闹,不觉时机成熟,遂就缓缓而言:“如今除却西北有乱,然东吴却是平静如水,我大晋自开国以来,可谓是国泰民安,如此稳定局势,只是不知民间婚嫁如何?”
却是迂回而问。
“如今国泰民安,男丁茁壮,民女端庄,婚嫁皆都顺从礼制,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司马炎话刚落地,便有大臣醉眼而禀。
虽是醉了,但却禀的滴水不漏。
司马炎微笑点点头:“如此甚好。”
“民间如此,皇宫当也更盛为妥!如今民间婚嫁热闹非凡,难道陛下不思太子否?”
果不出司马炎所料,自然有心腹大臣提出其心中之思。
“朕倒也虑过此事,只是在心中犹豫,还望群臣皆谏合适之女。”
缓缓之中,却是明了了自己心意。
这招高,想必群臣谏时,必是自家或是利益相关之人。
果不其然,司马炎一句话,群臣便皆纷纷而谏,然,一个谏时,一旦提了官职名头,另一个则是起身否了。
如此谏来谏去,竟然又只落到贾允、卫瓘之女身上。
司马炎坐于酒案之前,不由暗暗称奇:“群臣如此一致,可见我大晋如今可谓是万众一心。”
不由大喜:“既然太子妃非二女不可,群臣当可议上一议,只是不知卫瓘之女如何?”
却是顺势表明了自己心意。
若果按照以往,天子发话了,且意思如此明白,群臣当就顺势依了皇帝便可。
可如今,酒宴之上坐着的,偏偏拥贾派居多,今虽见天子有意于卫瓘之女,然说话之间却是商议之态,倒贾派皆都聪明伶俐之人,不由皆于心中暗思:“天子如此小心翼翼,可见皇后所中意者必是贾允之女,足见鲁公运作的何等巧妙!”
不由皆都窃窃私语一番。
不时,私语毕,只见荀勖酒宴前站起:“陛下,以微臣之谏,倒不如选贾允之女。”
忽的如同响雷直炸的司马炎头皮发麻:“为何?”
不由连连发问。
“太子终究长大,难道社稷将来不在太子手中否?”
却是趁着酒劲,胆大如斗的说。
如果放在平时,这等话荀勖断断不敢说,可如今是为太子选得,且酒宴之上又只二女可选,今报贾允之女一乃争权,二乃喜事,想必天子也不会轻易发火。
荀勖却是拿捏的准司马炎:“只管谏贾允之女,断然不会有事。”
果不其然,就在司马炎面露难色之时,却是又忽见其他大臣躬身:“荀大人所言极是,鲁公之女贤淑,德才兼备,实乃当为太子妃也。”
话未落地,却是忽听大殿屏风之后传出一阵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然,此笑声却是似乎没有忍住般笑了几下便又憋回去了。
银铃般的笑声虽短,然却是被殿上群臣听的真切:“原来皇后乃在屏风后。”
如此一来,倒贾派们不由心中一震:“从皇后笑声中知皇后中意者乃是贾允之女,如果今日违背了皇后之意,以后未必是好事。”
虽心中想居理而争卫瓘之女,但想想自家荣华富贵,不由忍住:“只让荀勖们去谏罢。”
如此,一来二去,拥贾派酒宴之上你一言我一语,竟然直说的皇帝司马炎不好拒绝了。
无奈之下,皇帝司马炎只得问询贾允之女,欲要用其他借口再否了贾允之女:“贾允有几个女儿?不知芳龄几许?”
荀勖见司马炎如此问,不由心中大喜:“皇帝既然要允了贾允之女方如此问,然此问之中却是似乎又有婉拒借口,不行,某先引个头,只让其他大臣再谏。”
思至此处不由躬身回禀司马炎:“鲁公乃有两女,次女贾午年方十一。”
“太子年方十二,次女十一,朕觉小了。”
竟然以年龄幼小为由否了。
荀勖见果如其所思般,便就赶紧接话:“大女南风,却是年方十四,正是花般年龄。”荀勖说完,却是眼看其他大臣,其意甚明:该你们了。
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荀勖一个眼色便皆就心知肚明,不待司马炎说话,便纷纷站起身:“贾女南方虽无羞花闭月之貌,然却是德才兼备,贤淑孝顺,今为太子妃,当尚德不尚色未来方可母仪天下,陛下当圣裁。”
群臣一顿谏,不觉谏得司马炎招架不住:“既然如此,便就以贾女南风配为朕儿太子妃!”
所谓天子金口玉言,荀勖见司马炎当场允了,赶紧携群臣出列,齐齐跪倒酒宴之上:“恭喜陛下!”
竟然忽得把事坐实,即便是皇帝也不好反悔了。
拥贾派一顿运作,却是直把贾南风送入宫中去做太子妃,然群臣却是不知,不仅仅群臣不知,就连皇帝司马炎也不知,贾南风将为华夏带来多大伤害?自此,便就为八王之乱埋下伏笔,汉人几乎灭种也。
闲话少说,只提荀勖等人嘉福殿恭贺罢司马炎,坐实了贾南风太子妃之事,不由皆都大喜,酒罢之后,便皆风风火火去了鲁公府,见了贾允噗通跪倒,连连恭贺:“恭贺国丈大喜!”
贾允本正于贾府之中心乱不已,忽见荀勖领一众大臣前来贺喜,口中连连直称国丈,方知司马炎已于嘉福殿允了贾南风太子妃之事,自然是喜不自胜,笑逐颜开,直对着荀勖躬身不止:“此皆赖荀公之德。”
自然是千谢万谢,摆酒款待。
酒宴之上,气氛异常热烈,群臣皆都屡屡敬酒贾允,敬酒之时,国丈之声呼个不停。
郭槐屏风后听着,自然也是不胜欢喜,然,欢喜之时,却是不由咬牙切齿般喃喃:“李婉儿,总有你好看之时。”
且不提郭槐欲要对阵李婉儿,只言贾允,自得了国丈之贵,自是备办奁具以待嫁女,无日不忙,却是早把出征讨伐树机能之事搁在脑后了。
即便如此,皇帝司马炎却是也不问及:“既然贾允如今成了国丈,朕之亲家,忙嫁女之喜也实属应当。”
竟然于年暮下诏,仍令贾充复居原职,暂停西北讨伐树机能之事。
不觉新年便至,贾府之中自然是张灯结彩,贾允带领家眷老少,团圆过年,快意更可知了。
不时年罢,自泰始八年二月,为太子衷纳妃佳期如梦般已到,贾府便就趁着春景喜趣,又张灯结彩一番,欲把贾南风盛装送入皇宫而去。
贾府之中如何纷华靡丽,自然不在话下,毕竟此乃天降富贵,任谁也无法掩盖天大般的喜悦,自然是一派欣喜之色。
贾允嫁女,本就是皇帝娶媳,群臣无论拥贾派亦或者倒贾派,此时此刻皆都忙做一团,或是两边不停贺喜,或者选些奇珍异宝的两边去襄礼,然,无论如何,却是蠢儿丑女!
然,细思一番,却也是珠联璧合,天赐良缘了。
只是如此丑陋之女,却是难为了皇帝司马炎。
司马炎看着桶高瓮粗,黑如锅底的贾南风,不由连连摇头,懊悔不已。
然,懊悔之时,却是又见痴儿喜笑颜开,却是叹口气:“衷儿如此,朕还担忧什么?”
心中不由自我安慰一番,安慰毕,又偷眼群臣,只见皆都忙忙碌碌,却是无人关心痴儿丑妇,却也是放下心来:“毕竟皇家,谁人又敢明目张胆的笑话?”
不觉退回内宫,只让二人圆房去了。
且不说司马炎懊悔不已,只提郭槐。
如今贾南风如梦般嫁入皇宫之中成了太子妃,郭槐不觉忽想起屏风后怒言:“如今妾身凭女而贵,自此必让李婉儿难看。”
却是心中生出李婉儿面前好好逞逞威风,侮辱一番李婉儿之念。
主意打定,即刻安排家丁备辇,欲去李府去见李婉儿。
贾允见状,不由紧紧拦住郭槐辇车,苦苦劝阻:“夫人莫前去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