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澈仿若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
尾随着连谪和崔丞来到了凉州城内的一处梨园。
稍作打扮,也进了梨园。
看着坐在雅间里,隔着一层纱幔。
只见在纱幔后,连谪和崔丞的身影影影绰绰。
连澈无心听曲。
一整颗心都放在了连谪和崔丞身上。
一曲落幕。
连澈赶在两人之间,先回了客栈。
坐在客栈的凳子上,一颗心仿若乱麻一般。
听到敲门声。
连澈起身开门。
就见连谪和崔丞脸色都不是很自然的站在门前。
连谪直直进门,对着身后的崔丞道:“我想和阿澈单独说说话,丞师兄请回吧。”
崔丞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阵惨白。
而连澈听到单独说话这句。
一张脸上也是苍白得不成样子。
一声关门声。
整个房间只余留连澈和连谪两人。
连澈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
连谪诧异的看着连澈:“阿澈,怎么一直站着,坐啊。”
连澈仔细的端详着连谪一脸淡然的表情。
到底是表面淡然,还是隐而不发?
心里惴惴不安。
崔丞到底和连谪单独说了些什么?
连谪察觉到连澈的不对劲:“阿澈,怎么了?有心事?”
连澈看着连谪探寻的目光。
心里一阵焦灼,煎熬。
崔丞把自己是夙命的事情告诉哥哥了吗?
哥哥在给自己机会,等自己亲口说出来吗?
连澈紧抿着唇。
这些天和连谪在一起的日子。
时刻都能感受到连谪对自己的关怀。
两人仿若本就应该在一起一样。
连澈舍不得眼前的美好。
可崔丞到底是不是跟哥哥说了什么?
连澈不确定。
连星夜说过,若连谪还活着,也不会把连澈是夙命之事告诉连谪。
说连澈永远只会是连谪的弟弟。
可连星夜都因为自己的原因,生死不明了……
连澈一张脸上是一阵纠结痛苦之色。
连谪察觉到连澈的情绪变化。
声音和缓的在连澈耳边响起:“阿澈,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让你难过了?告诉哥哥。”
连澈听到这话,看着连谪一双真诚关切自己的眼睛。
连澈缓缓从座位上跪了下来。
连谪不明所以,伸手就要把连澈拉起来。
连澈低着头,声音带着悲凉:“哥哥,对不起……”
连谪心里疑惑极了。
停下了动作。
静静等着连澈的下文。
连澈捏紧了拳头,看着烛光下自己的影子和连谪的影子,交汇在一起。
口腔里都弥漫了血迹。
连澈声音带着沉痛:“哥哥,我是……我是……”
连谪定定的看着连澈。
连澈抬头,和连谪对视:“我是夙命……”
连谪跌坐在座位上,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房中响起一阵低语。
两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崔丞守在连谪和连澈的房门外。
回想起梨园雅间之时。
自己将隐藏了七年,本该在七年前就倾吐而出的秘密。
直白的告诉了连谪。
崔丞深情的说着告白的话。
可连谪脸色平淡无波。
崔丞急道:“阿谪,我对你的这份心思,你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一点都不在意吗?”
连谪经历了东大陆的一切。
不论连谪承不承认。
他都被君肃凌扰乱了心神了。
君肃凌是恩人,是主公,是君主,是伴侣,更是囚困他之人。
连谪知道,
这一辈子,他恐怕再也不会对旁人动情了。
崔丞仍旧乞求着:“阿谪,你可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不要这样对我……”
而连谪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
崔丞思索间。
只听面前响起开门声。
连谪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
屋内,连澈跪在地上,一脸泪痕……
连谪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崔丞。
对崔丞道:“我有话想问你……”
连澈在屋里朝着连谪喊了声:“哥哥!”
连谪面无表情的说:“在这里等我!”
随即关上了门。
连澈看着在自己眼前关上的门。
颓然倚靠着门扉倒了下来。
连澈此刻只觉得浑身泛冷。
比那日,自己身为夙命,被连星夜扔到越江吟脚边。
耳中听着越江吟残忍的话语后,
一颗心还要冰冷几分。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再无痕迹。
屋外连谪和崔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连谪站在客栈的阳台上,
看着夜色下寂静的巷末。
黑暗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
清冷的月辉洒落而下。
连谪转身看着崔丞,问道:“我爹在哪?”
方才,连澈支支吾吾不肯说连星夜的去向,
最后说了句是连澈自己害死了连星夜。
连谪本就无法接受自己的弟弟竟然就是从前让自己差点身死的罪魁祸首。
而今连自己父亲都因为连澈身死。
连谪实在无法接受这双重打击。
崔丞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庄主去了一次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而藏剑山庄传出的消息,是庄主在京城失踪了。”
连谪又道:“因何失踪?”
崔丞道:“听闻是二少爷被大宁太子所困,庄主想要带他走,回来的途中,遭遇伏击,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连谪闭上了眼睛。
回想方才在房中连澈那一声声一句句“是我害死了爹”的话语。
连谪捏紧了拳头。
崔丞安慰道:“阿谪,从前,我也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却又出现在我面前,你莫要伤心,也许庄主也还活着呢!”
连谪淡淡一笑:“谢谢你,阿丞。”
崔丞还想说什么。
连谪一转身,朝着来处而去。
只听连谪声音带着沉重:“崔丞,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我心里再装不下旁人。”
崔丞看着连谪的背影,听着他这句旁人。
只觉得一颗心疼得呼吸不过来。
比之当年探知到连谪死讯时,更要痛彻心扉……
连谪推门而入。
连澈赶忙从地上起身。
看着连谪关上门,连澈心里一阵焦灼。
哥哥还愿意回来,是不是……
连谪坐在桌前,看着局促不前的连谪。
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对连澈道:“坐这里。”
连澈乖巧听话的坐到了连谪身边。
声音微弱的喊了句:“哥哥……”
头都不敢抬。
连谪看着连澈这样,吐出一口气。
缓缓道:“说吧,把你在缥缈宗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连澈张了张嘴,在连谪的注视下,声音幽幽响起。
这间厢房中的烛火一夜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