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申鹤到达岩上茶室的门口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
    这条璃月大学的后街和她学生时代一样的喧闹，路边摊有刚出锅的炸鸡块和喷着油花的淀粉肠。
    申鹤已经许多年没碰过这种被自己拉入“垃圾食品”黑名单的小吃了。但在璃大上学时，它们是自己下午最后一节课上最大的念想。
    申鹤本想在附近逛逛，怀旧一番，但她忽然看到茶室门口有个穿着白色帽衫的背影，正准备推门而入。看着像是自己外甥。
    申鹤走上前道：“重云？”
    “小姨！”
    “重云也提前到了啊。”
    “因为害怕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所以我一般会提前半小时到。”
    “我也是，这么来看我们倒真是一家人了。”
    两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在茶室的二楼坐下。申鹤又习惯性地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这个位置让重云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申鹤点了壶清心茶。清心的花瓣在玻璃茶壶微微沸腾的水中翻涌，释放出自己山中高士般的馥郁，和从壶嘴中溜出来的蒸汽一起氤氲在空气中。
    隔着这淡淡的蒸汽，申鹤冲着重云说：“随便聊聊吧，你的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大。重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用流水账的方式，介绍了自己每天的日常。
    重云从每天的早训开始，讲到食堂早餐的价格，还有文化课的授课内容、专项课的训练计划。在申鹤的追问下，重云还讲了外出比赛的经历。
    说完这些，重云有点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呃……感觉都是些很琐碎的日常。对小姨的创作好像没什么帮助。”
    申鹤其实听得津津有味，她放下了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茶杯说：“我觉得很有趣啊，很青春的感觉。”
    “也没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很平淡的生活而已。这样也有青春的感觉吗？”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也许未来的某天你会体会我的感受，但是……怎么说呢，我又希望你不要体会到我的感受。”
    重云其实没有听懂申鹤的话，用倒茶来掩饰着沉默的尴尬。
    “感情呢？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人？”
    重云握着茶壶的手抖了一下，洒出不少茶水。
    申鹤难得笑了笑说：“那看来是有咯？”
    重云擦了擦桌上的水，问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
    “嗯……你倒是难倒我了。我也没谈过恋爱呢。纸上谈兵的话，喜欢一个人就是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而且，这种开心应该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嗯……和普通朋友在一起时，应该体会不到这种开心。”
    重云想到了每次他奔向行秋，或者行秋奔向自己时，那会瞬间明媚起来的心情——那是和普通朋友在一起时，体会不到的明媚。
    “我确实，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只是单方面的，也不算恋爱吧。”
    “那你有为她做什么吗？”
    “好像，好像没有……给他买早餐，买花，陪他图书馆做卷子，和他选一样的课，这样算吗？”
    申鹤发现，和重云聊这些让生性不爱笑的自己不自觉地露出了很多次笑容，她说：“这样当然算啊。我觉得，爱的本质是一种给予。正是因为你的付出，才让一段感情变得美好。”
    看到重云在思索这句话，申鹤打破了沉默：“那你有想过向她表明心意吗？”
    重云连连摇头，表情还带着点畏惧。
    申鹤问：“怎么，她很高冷？”
    “不是……他可不高冷，他挺逗比的。但是……今天和小姨聊这些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
    “而且，万一他只是把我当朋友呢。我不想冒这个风险。我觉得现在的状态也挺好。每天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申鹤皱了皱眉头：“是一种暧昧的状态吗？为什么我感觉，你是在享受这样一种暧昧的状态，主动地让你们的关系不明不白。
    “那我们假设，如果她向你告白呢？”
    “我……我不知道……”重云发现只是想象这个场景，自己就已经有些被吓到了。
    但被吓到的原因，重云无法向自己的小姨明说。
    托璃月语言的福，第三人称代词只是书写起来不一样，发音却相同。因此重云可以一直坦诚地说着自己和“他”的故事。
    但毕竟是“他”，毕竟是两个男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