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走下了楼，向着站在天井中央的老爹走去。
    老爹笑呵呵地说：“这家武馆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呢？真是倒霉啊。这帮闹事的如果现在撤了，那还来得及，大家只会觉得是误会一场；如果再闹下去，白的也要被闹成黑的咯。”
    行秋淡淡地说：“我知道。”
    老爹继续带着嘲讽般的语气说：“我虽然没做过教育生意，但也为人父母，最晓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哦。我要是查到哪家兴趣班可能搞丢过小孩——哪怕只是可能，不管真假，我都不会把孩子送过去了，你说对吧？”
    行秋点了点头。
    “那……我的儿子，你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都知道答案了，何必再问我呢？”
    老爹正准备开口，他的手机响了。
    老爹接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行秋只见到老爹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转而又带着虚情假意的笑说：“没有没有，让您担心了，行秋一切都好，他就在我身边呢。他正好有些重要的事儿要跟您说，您稍等，我把手机交给他。”
    老爹把手机切换成了免提后，递给了行秋。
    行秋一头雾水地接过电话，问道：“喂？请问您是？”
    “行秋，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行秋听出来了，这竟然是甘雨老师的声音。
    “甘雨老师？您怎么……”
    “你的同学们说，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今天知道后，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学校办公室，翻出学生家庭通讯录，找到了你父亲的电话，想着确认下情况。”
    行秋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让老师和同学们担心了，我没事的”，一边已经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克制不住地颤抖，感觉自己的眼眶在不知不觉变得湿润。
    果然啊……昨晚重云也一定夜不能寐吧？行秋失联后，他一定很担心吧。他应该去找了自己的共同好友们，求助于同在文学院的胡桃、辛焱她们，通过她们去寻求了辅导员的帮助。
    电话里，甘雨老师温柔的声音传来：“别不好意思，你平安就好。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就是‘虚惊一场’，不是吗？对了，你父亲刚刚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老爹指了指三楼被他的马仔们包围的武馆，对着行秋挑了挑眉毛，做了个“听话”的口型。
    行秋深吸一口气，对甘雨老师说：“老师，我……我打算退学了。”
    老爹满意地点了点头。
    电话另一头的甘雨：“退学？！为什么？！”
    “我……我要去须弥留学了。”
    “须弥吗……”甘雨语气中的震惊弱下来了一些，“如果是须弥的话……唉，那……那样的话，虽然老师觉得很可惜，很舍不得你这样优秀的学生，但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还在寒假，让老师加班跑办公室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就不继续打扰老师放假休息了，退学的手续等开学后我再返校办理吧。老师，海灯节愉快。”
    行秋一口气说完这些后挂断了电话。再晚一秒钟，甘雨就能从电话里听到行秋爆发出的既委屈又悲伤的哭声。
    在这哭声里，老爹拿回了手机，拨了个号码：“喂，阿旭啊，可以了。跟他们说你搞错了，是一场误会，然后撤吧。”
    “等等。”老爹正准备挂电话，又补充道，“对人家态度好点，好好道个歉。要是搞脏了地板，打碎了东西什么的，帮人家好好收拾一下，知道没？该赔偿的就赔偿，完事儿了找我报销。”
    挂了电话后，老爹对行秋说：“走吧，我们也撤吧。唉，这一天天闹的。你看看，你啊你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一开始就听我的话多好？”
    是啊……行秋心想，有什么用呢？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又能怎么反抗呢？不过是给自己、给重云多带来一些伤害而已。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一开始听话，就好了啊……
    行秋麻木而失魂落魄地跟着老爹走出了商场，老爹的豪车还停在路边。
    这会儿司机也没有低头玩手机了，保镖也没有吊儿郎当地抽烟了——这俩人因为行秋溜出不卜庐时竟然毫无察觉，已经被老爹臭骂了一顿且扣了工资。
    保镖点头哈腰地拉开车门，用手垫着车顶，让老板和二少爷上了车。司机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子，向行秋家的郊外别墅开去。
    行秋身心俱疲地缩在后座上，紧闭双眼，想象着自己越缩越小，最后带着所有的痛苦和烦恼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
    璃月大学体育馆内，正在训练的重云完全不在状态。
    今天的他不仅没有为了专心训练而关机，反而隔上几分钟就要检查次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的通话和消息。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重云直接把手里正挥舞到一半的大剑撂在台上，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顾不上大剑坠地时差点砸伤自己。